叶求知歇了一宿,第二日便即上路,迳往南去。正在飞翔之际,忽心生异样,底下丘陵山川似曾相识,貌似来过?可他明明是第一次一个人出门,绝未从此路过。他越走心中熟悉之感越是强烈,脑中蓦然泛起一副副画面,似勾起了久远的回忆,竟生出一种游子重返故土之情。他直奔心中的地方而去,眼前出现一座残败的断山。
这座断山犹如被一个巨人一拳砸塌,中间全都凹了下去,只有一圈断壁耸立,中间盆地里堆满了碎石瓦砾,断椽残尸。这派残破的景象,与余成清的记忆全然不符。余成清的残识已为叶求知吞噬,一些破碎的记忆尚印在他心里,他触景生情,找到了这里,不想这余成清昔日故宗已成废墟。
看着眼前的惨象,分明是被一个高手一举摧毁所致,什么人会这么做?于情于理当然是介赑门。这余成清一派与介赑门的敌人勾结,首先派陆邓二人潜入天一岛,被困失败后,余成清又亲自出马,不想却惨死在岛中,差点要了叶求知的命。他门下的胡平又与范秋洛一起,杀死百花娘子,嫁祸介赑门,不知这范秋洛有没有死在这里?那样叶求知心中的最后一块大石也就落地了。
他巡视一圈,见废墟里有不少残尸,也未收殓。本来人死罪消,什么恩怨也都了了,但仍暴尸荒外,想是介赑门故意如此,震慑余众。正待要走,忽心神不宁,总觉有一事不妥。他静想许久,隐隐地觉得地下有什么重要物事,被埋在下方。他操起飞剑,向下挖去,直挖了数百米,仍无所获。忽一剑砍去,弹了起来,周围山石虽然坚硬,但断无可能挡得住飞剑。叶求知清掉泥石,用手一探,竟触到一层气壁。他心中一喜,知道大阵之下必是他所寻之物。取出一粒破阵珠打去,那气壁豁然洞开,他从中钻了进去。
叶求知本以为下去了便到,哪知下方仍是厚厚的岩石,只得挥剑再挖。挖了数十米后,又遇大阵。他如法炮制,以破阵珠开道,如此连过了五道阵法,方下面一空,露出一个黑黝黝的深洞来。洞口一开,一股清新之极的浓雾涌了上来,叶求知猝不及防,吸了一口,如饮仙液,舒泰无比,竟比天一岛中的灵气还浓郁数倍。
叶求知喜道:“难道下方是个仙府福地?”放出神识一探,洞下赫然是个偌大的石室,石室里充满了甘霖之气。此气源头是个无尽远的甬道,灵气从彼端汇向另一边甬道尽头的池子里,池中积满了灵液。
叶求知心头呯呯直跳,这灵池可比天一岛上虫王呆的池子要浓郁无数倍!再一看,更喜出望外,就见池中竟有许多水灵在游嬉。他已炼就了火灵分身,有了这些水灵,看来水灵分身也指日可待。
他跃了下去,落在石室之中,忽身子一紧,已被人制住,不能动弹。叶求知一惊非小,不想这里还躲得有人。
他回头一看,却是胡平。原来那胡平见有人下来,隐身躲了起来,叶求知修为不及他,怎看得到他。
叶求知心思电转,口中哈哈笑道:“胡贤侄,别来无恙,想不到你竟然逃过了一劫,未曾身死,躲在这里。”
胡平狐疑不定,说道:“范……范前辈?”
叶求知道:“自然是我,难道你连我的这具分身也认不得吗?当时我把这小子炼成分身,你不是也在场?”
胡平道:“是,是,是,前辈不是在介赑门吗,怎会来此?”
叶求知听他一说,紧揪的心方始放下,他把范秋洛的心血占为己有,范秋洛若是未死,必然清楚。而这胡平此刻懵然无知,看来他们早就分开,并不在一起,当下怒道:“你还不快将我放开?”
胡平道:“是,是,我这就给前辈松开。”他丝毫未疑叶求知有假,想叶求知一个小小弟子,怎会逃得过范秋洛的手掌。况且这里这么隐密,派中人一死,也只有范秋洛知道了,外人是断无可能连闯数道大阵,进入这里的。
胡平松开叶求知,心犹未定道:“范前辈,就你一人来吗?”
叶求知道:“放心,就我一个人来,我听说五行宗灭了你们的门派,甚是担心,生怕他们毁了我们的大计。怎样,这里无碍吗?”他见此处太过异常,因此用言语试探。
胡平道:“引灵阵堪堪布到北海边上,材料便即耗尽,又与你们联系不上,已经停设,哪知这时被五行宗找了来,毁了敝派。要不是我在这里值守,只怕小命也早就葬送在上面了。”说到这里,突然痛哭流涕,跪倒在地,哀恳道:“还请前辈为我们报仇。”
叶求知心头大震,难怪此处灵气充沛已极,原来是引灵阵所致,暗道:“哎呀,好手笔,好毒计!这引灵阵要是开到我介赑门,一旦开战,那时岛周灵气被他们一下抽汲一空,我护岛大阵就形同虚设,合岛无险可据了。”听到胡平的哀求,说道:“你且放心,此仇早晚是要报的,不过这……这阵怎么开了?”
胡平道:“本派一朝覆灭,死亡殆尽,只余我一人。可惜我修为太低,无力报仇,只好暗暗打开此阵一角,偷偷汲取他们的灵气,加紧修炼,以望速成大功,再相机行事。”
叶求知见石室中灵气浓如绵雨,忖道:“这帮人之所以与范秋洛他们勾结,恐怕不全是被威逼,他们布下此阵,无异是把我介赑门的灵气搬到这里来,在此福地修炼,焉不一日千里,这等好事谅他们也难以拒绝。”于是道:“快将它关上,要是被介赑门追踪而来,你哪还有命在?”
胡平道:“晚辈只开了小小一角,北海之大,这点灵气谅他们还不能发觉。况这之上还有数道遮蔽大阵掩护,要不然上次便被发现,也不要等到现在了。”
叶求知心道:“原来如此,这些人果然行事谨慎。”摇头道:“还是小心为妙,不要影响了大计,这些灵气也够你修炼啦。”
胡平答应一声,关了引灵阵,说道:“晚辈躲在这里,惶惶不可终日,前辈来得正好,快救我走吧?”
叶求知正要套他的话,听他如此说,便道:“外面五行宗正搜查得厉害,你一出去即给他们发现,以我之力万难带你逃出生天。但我的同伴却神通广大,至今未被五行宗给寻到,想必正躲在一处安全之所,只要你告诉了我,我有这具分身做为掩护,当能悄悄寻过去,那时叫他们来救你想必不难?”
胡平一听,心往下沉,这些人焉会为他这样一个小喽罗,甘冒风险来救,可见这个范前辈只是随口敷衍他,同时疑道:“前辈难道不知他们的去向吗?”
叶求知道:“我作为一个分身,也刚醒来不久,只记得有限的一些事情,要不然又何必问你?”
胡平也不清楚种灵术是否正如叶求知所说,道:“晚辈人微位卑,怎知前辈们的去向,恐怕就连我们掌门也都不知道吧?”
叶求知一听是理,范秋洛这些人鬼鬼祟崇,图谋甚大,怎会将这等隐密轻易地告诉别人。他不好直问范秋洛的来历,便道:“那你还知道些什么,都说与我听?”
胡平道:“晚辈所知有限,只见过前辈一面,实在……实在说不出什么。”
叶求知见他确不知道,大失所望,装作察看石室,走远了几步,忽弹出一张符箓,飞向胡平。那胡平猝不及防,一下子被一座冰牢冻住,全身血液刹时凝固,在失去意识之前想道:“是不是我应对不好,惹怒了前辈。”
叶求知犹怕胡平不死,又将朱凤欣赠送的兽符放出。只听一声巨吼,震得石室山动,一只巨型猛兽从兽符中冲出,往冰牢上一撞,冰牢连同胡平四分五裂,散落在地。那猛兽撞罢冰牢,身形涣散,如同青烟般又重投入兽符中。叶求知捡起一看,符上小兽略显黯淡,知道还能再使用两次,那时这兽符便即报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