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求知见此布五色流转,流光溢彩,岂敢当真不动,让它落在身上,十指连点,打在布上激起一个个的五彩漩涡,竟不能阻其来势。他急忙双手抱拳,左手中指与右手小指抵住,指向上方,顿时从双指间激起一道狂风,吹向布匹,却是“无方指法”中的“巽风指”。
狂风吹得布匹猎猎作响,既上不得,亦落不下来,两人顿成胶着之势,变成了比拼真力。他们一个功力大打折扣,无法尽全力,一个修为尚浅,勉强是个势均力敌。
叶求知见苦耗不是计,这秦师姐比他功力深厚,虽五彩丝线使来不顺手,但气息总比他绵长,如何耗得过她,当下两手蓦一运劲,奋起全力吹动布匹,趁布匹略抬数分之际,双手迅速翻转,左手的无名指与右手的中指相触,只见一道耀眼的闪电,由指间窜向布匹,顿将击中之处轰焦了一块。
叶求知感到一阵力乏,这“罡雷指”猛则猛矣,但实在大耗真力,好在它是由金火二气交迸生成,有火灵分身负担了一份,倒不致一时力竭。当下连续数击,倶轰在蒲张的布匹之上,顿将上面打得焦黑一片,几致洞穿。
那秦师姐不料叶求知还有此绝招,她真气全凭丝线传导,方能指挥布匹如意,当被他第一下雷电击中时,即感击中之处,真力递不过去,待要撤去,又想此时制不住他,之后也未必能行,正在犹豫是否要一鼓作气拿下他,还是暂避锋芒,徐图后议,接连几个霹雳打在布上,她真力顿运转不灵,失去对布匹的控制。她当下一抖丝线,布匹顿在空中解体,被她收了回来,只余数百段烧断了的丝线犹在空中飞舞飘落。
叶求知见机极快,眼见秦师姐面罩寒霜,柳眉微轩,忙脚下一软,身子俯伏下去,装作力疲之态。他其实虽然力乏,但还不至于斯。那秦师姐一见,脸色稍霁,佯扶道:“师弟,你又还必逞能,我一片好心,你当我要害你吗?”
叶求知苦笑道:“师姐见赐,小弟怎敢有劳。”
秦师姐道:“下次记住了,长者赐千万不能推辞,否则有的你苦头吃。”
叶求知道:“是,小弟记住了。”
秦师姐眼珠一转,说道:“你刚才坚拒,我倒不想再送你了,你来找我蓟师弟有什么事?”
叶求知道:“也无别事,只是多日不见,有些挂念,因而来看看。”
秦师姐微微诧异,端详叶求知,说道:“我蓟师弟生性顽皮,时时找你麻烦,你莫非想来寻隙?”暗想:“听说此人才筑基不久,怎地功力如此之深,师弟与他相较,倒不一定讨得了便宜?”
叶求知道:“师姐说笑了,蓟师弟顽皮不假,但毕竟年纪幼小,大家又是同门,我岂会与他计较。再说我要寻隙,又何必找上门来,难道要得罪贵峰上下吗?”
秦师姐一想不错,狐疑道:“这么说你刚才之言不假,是出自一片真心?”
叶求知道:“当然。”
秦师姐道:“你有如此好心?”
叶求知一听,知道漱玉峰一众人等对师父的成见颇深,恐怕师父在她们心目中便是个无情无义之人,这样他更要帮师父解开此结了,于是道:“小弟若不是挂念蓟师弟,那么此来又怀有何意?”
秦师姐想确是如此,他若不怀好意,岂敢上山,他一个小小弟子,纵有刘光济撑腰,难道还能置门规于罔顾,况他说得一脸真诚,实找不出破绽来,遂冷哼道:“你师父……哼,一贯讳莫如深,你是他徒弟,又是什么好人了,谁知道你安了什么心。”嘴上如此说,身子却拔地飞去。
叶求知赶紧起身跟随,到了一个僻静处,秦师姐一指对面的山壁,道:“蓟师弟便在里面闭关。”
叶求知疑道:“他在里面闭关?”依蓟不虞的性子,他怎奈得住孤寂?况闭关都是高深之士所为,他一个筑基弟子虽初窥天道,但对天道能有多少领悟,需关上门来细究推敲?
这时,蓟不虞听到外面的声音,说道:“是秦师姐吗?你去求求师父放了我吧,我再也不胡闹了。”语声之中隐隐带有哭腔。
秦师姐柔声道:“蓟师弟,你好好在此闭关,师父说了你破了这个阵,她自会放你出来。”
壁里沉默了一会儿,突传来一阵拍打摔击之声,秦师姐叹了口气,对叶求知道:“还是你来跟他说吧。”转身离去。
叶求知见蓟不虞关在这里,突生酸楚之意。蓟师弟虽是师父与苏师叔的精血所化,但说到底还是半人半妖,以众人正邪不两立,人妖殊途的观念,对他多半会另眼相看。他自小在众人异样的目光中长大,自不免性格怪戾,漱玉峰虽不致对他如此,但毕竟人人都比他大得多,没有一个可伴他的玩伴,苏师叔纵疼爱他,也不会表露出来,他怎不孤苦无依?
叶求知恻然生悯,又想苏师叔将蓟师弟关在这里,困得他一时,但不因势利导,反而堵流而治,只怕会适得其反,使得他性子越来越烈,我何不想法帮他出来,借此取得他的信任,再好好疏导于他。言念及此,说道:“蓟师弟,你且莫急,待我想法救你出去。”
里面蓟不虞停止摔打,说道:“胡吹大气,你都打不过我,怎么救我?”
叶求知道:“蓟师弟,咱们打个赌,如果我救了你,你待怎么说?”
蓟不虞道:“我……我……你若是能救我出去,我……以后再也不跟你捣蛋了。”
叶求知道:“那可不行,你师父布下的阵岂是那么好破解的,你的条件太过轻微了。”
蓟不虞道:“那……那你要什么条件?”
叶求知道:“你以后都要听我的。”
蓟不虞道:“不行,顶多……五年,不,三年。”
叶求知道:“好,你可不许反悔。”
蓟不虞道:“哼,谁反悔谁小狗。”
叶求知心下寻思,苏师叔应该不会关蓟师弟太久,方才秦师姐说蓟师弟破了阵便可出来,那么此阵的威力应该不会太大,纯是苏师叔用来磨砺蓟师弟,蓟师弟功力再升一级,或可就能破阵而出。但此阵是苏师叔所设,他人是绝不会出手相帮的,我纵出手也力有未逮,为今之计还是由蓟师弟亲手所破为好,免得触怒苏师叔,又再加罚。可如何能破,他殊无半份把握,问道:“蓟师弟,你可知道这是什么阵?”
蓟不虞道:“不知道,你……你不要拖得太久,时间长了这赌便不算。”
叶求知道:“你倒机灵,你且把漱玉峰的地形告诉我,尤其是你师父的住处?”
蓟不虞喜道:“你要去偷我师父的阵盘吗?”
叶求知道:“只怕用外力打开此阵,你师父可要大大的生气,不但会再关你一阵,我也要跟着倒霉。破阵还要靠你自己,找阵盘也不过是搞清是何阵法而已。”
蓟不虞将漱玉峰的地形详细地说了,叶求知听罢,心中打鼓,一般人都会将重要之物放在身上,这阵盘会不会在苏师叔的房里,他实无把握,而且此举对苏挽溪极为不敬,若被发现不免受门规处置,但为了蓟不虞不能不为,纵使发现,也算是与蓟不虞有难同当了,料想他之后也必感激,拉近与他的关系。
他去门内买了几张高阶隐身符,返回漱玉峰,在无人处贴了,直奔苏挽溪的住所。好在苏挽溪住处没有禁制,在漱玉峰中谁又敢擅入她的房间。
叶求知在苏挽溪的房中细一寻找,大失所望,事实确与他所料的一致,阵盘并不在这里,为苏挽溪随身携带。现下唯有到藏书阁中去查阅了,可藏书阁中所藏阵法何止成千上万,何时才能比对完。
他正待要走,门外忽传来脚步声,叶求知连忙隐在角落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