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求知见他们神情虽然萎靡,但此刻却笑意吟吟,状甚松弛,知道大难已去,不知那自称犀婴门之人可曾捉到?可转念一想,此人极狡黠,怎会等到阵破后众人来抓他。
梅翁道:“如敝人没有看错,尚道友刚才所布之阵应为‘晦朔枯荣阵’的荣阵吧?”
尚兄笑道:“梅翁果真法眼如炬,不错,我布的正是荣阵。”
梅翁道:“道友既然姓尚,名讳莫非上道下古?”
尚道古道:“我易容而来,不想还是瞒不过梅翁。”向众人一揖,道:“犀婴门尚道古见过各位。”
众人听说此人竟是犀婴门的长老尚道古,有人惊疑,也有人了然。梅翁道:“到了现在各位还不明白吗,那请柬是何人所发,谣言是何人所传?我们都中了刚才那人的离间之计了。”
有人道:“梅翁之意莫非是说那人是假冒的,并非是犀婴门人?”
梅翁点头,那人疑道:“可那人刚才所布之阵分明是‘晦朔枯荣阵’,若不是犀婴门人又怎会布置?”
尚道古道:“谁说那是‘晦朔枯荣阵’?此阵只不过类似罢了。”心中也是暗奇,此阵实在太过相像,竟鱼目混珠,瞒过了大家。
梅翁道:“惭愧,惭愧,恕在下眼拙,刚才误导了大家。”毕竟他对“晦朔枯荣阵”也只是耳闻,没有亲见过,又听那人自承是犀婴门人,心中先入为主,以致认错,其实其他人又何尚不是如此。
众人中有人恍悟,有人不以为然,这四君子自身嫌疑尚未摆脱,焉不知这梅翁之前的错认之言不是有意误导大伙儿。但尚道古出手相救众人,大家误会了犀婴门却是无疑的,要是犀婴门真是一掌杨州之心,又怎会放弃这个将众人一网打尽的绝佳良机。
马同元道:“不见得吧,说不定他犀婴门见我们在此集会,于是便演了这样一出好戏,其实害人救人的都是他们,故意布恩施惠,以此打消我们的联盟。”他口中这样说,心中却道:“我已将你犀婴门得罪死了,索性强诬到底。”
众人闻言尽皆摇头,不以为然。尚道古道:“我犀婴门若正如传言所说,有一统杨州之心,既困住了诸位,又何必出手相救,多此一举?”
马同元道:“那是因你们自忖即使杀了我们,余下阻力仍是不小,又听说我们即将联盟,因此设下这等施敌以惠的奸计,麻痹我们,以便你们逐一蚕食!”他这一强自争辩,竟也有几分道理。
尚道古道:“各派的精英大多尽集于此,今日我若不出手,请问有几人能够幸存?”他如此一问,人人心中有数,他们困在阵中,即使不死也必实力大损,那时又岂能再逃得过那幕后之人的毒手。
尚道古又道:“各位一死,你们余下的同门且不说有无斗志,就算顽抗,又顶得了几时?”他这几句说得极铿锵峥嵘,别人毫不疑他话中之意。
尚道古目视马同元,道:“我犀婴门若有异心,在此情况之下,为何留你们不杀?”
马同元被他看得不敢正视,支吾半天,忽道:“那你们为何灭了长华门三派?”
众人也是满腹疑团,究其今日之事,全因此而起。尚道古道:“长华门三派被灭可说罪有应得,大家都知道这三派乃以培育‘紫阳树’出名。”
众人点头,“紫阳树”可说是珍贵的异木,一旦成熟,其蕴含的木精灵气不但可用来炼丹,亦可拿来直接吸取,不啻灵石,为众多门派种植。
尚道古又道:“本门特辟了一座山头,专门种植此树,而我们的树苗皆是从长华门这三派购买。不想今年我们从这三派购买种子播下后,三天之内整座山脉的树木俱被‘噬木天牛’等害虫啃得一干二净,好在及时隔断,要不然我整个犀婴门将不见一棵草木。”
众人闻言大惊,难怪犀婴门大动雷霆之火,一山的树木尽毁,不光损失惨重,更有多年的心血化为乌有,叫人如何不怒。尚道古道:“我们查明这些害虫乃是人为将虫卵藏在‘紫阳树’的树苗中挟带进来,于是派人下山去质问三派。哪知三派不但杀了我们的弟子,还联合起来对抗本门,于是敝门才一怒之下灭了这三派。请问各位,敝门可有哪点做错?”
众人俱不得声,若正如尚道古所说,这三派可说是咎由自取。尚道古又问马同元,道:“马门主,不知敝门可有什么地方做错了,如有做错还请马门主指正?”
马同元吃吃道:“贵门没……没有做错,是……是我们误会了贵门。”
尚道古道:“可听马门主之言,好像对我犀婴门积怨颇深,待有时间我倒要到贵门走上一遭,好好听听马门主究竟对敝门有何不满。”
马同元连称误会,竹先生忽冷冷地道:“诸位既已将话说明,这就请吧,我四兄弟是沽名钓誉之辈,不配与各位为伍,你们耽在这里,没地污了你们的双足。若是有哪位不服我兄弟的为人,大可过来指教,我兄弟等随时候教。”
梅翁道:“三弟,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又何须定要他们了解。”言语中虽颇多豁达,但听来却满是无奈萧索之意。也难怪他们心灰意冷,一临生死关头,他们平素的清名令誉竟如此不堪一击。
尚道古道:“四位不须灰心,你我两家同病相怜,我犀婴门立派数千年,尚不免遭人嫌疑。你四人家业倶在杨州,做来又有何好处,徒让门人弟子成为众矢之的,各派之敌。”
众人一想是理,若是四季山庄勾结犀婴门还有道理,纵然事情败露也有犀婴门撑腰。可此事明显非犀婴门所为,那么四君子如此做就殊为不智了,硬生生将自己推向众人的对立之面,犀婴门首先就不容他。再想这四人平素的为人,顿都起羞愧之心,无颜再留在这里,纷纷抱拳告辞。
尚道古也与四君子作别,合青龙宫等人同往朱雀宫分号来。路上问起叶求知的来意,听闻唐清源中毒,危在旦夕,而介赑门身陷困局,不在己下,大惊,说道:“是什么人欲毁我五行宗而心甘?”对于敌人层出不穷的诡计深感忧心。
郭悟真道:“尚兄,你破坏了他们的大计,此时实不宜单身在外。”
尚道古道:“唐师侄的爱女受伤,我看完后便走。”
数人来到地方,尚道古解了唐可儿腹中的禁锢,拔出血狮子,便即告辞而去。临行前道:“郭兄,我本待央你前往翠微山请那高神医,但后来一想,敌人布局如此缜密,高天圣本人亦不得不疑。为今之计,只有上朱雀宫请朱兄出手,或能解救唐师侄的寒毒……”
郭悟真道:“介赑门有五位高手尚不能治,估计朱兄去了也未必有效?”
尚道古道:“朱兄功力通神,与唐师兄他们水火相济,说不定能成,就算不济也可延缓些时日,那时再另请高明也是不迟。”
郭悟真道:“如高天圣那样的医术,又岂能轻易找出第二个来?”
尚道古道:“上翠微山必多阻碍,反不如先请朱兄去缓一缓来得快,如实在无法,也只有冒险上翠微山一试。”于是将叶唐二人托付给郭悟真。
事不宜迟,郭悟真和顾春风,以及叶唐二人立即上路,奔赴朱雀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