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清源探手一招,将白光接住,运目一看,脸色微动,说道:“升礼乐,迎嘉宾。”九声礼响,有五人从空中显现。唐清源他们一见此五人,俱皆行礼,口呼掌门长老。大坪上众弟子也都起身拜见。那五人微一颔首,目视远方,不多时,有两人飞来,前面是介赑门的迎客弟子,后面一人却是和尚。
那五人齐向前一步,其中一人道:“唐君安及敝宗尊使王长老,率门下弟子恭迎普善大师光临。”
普善大师忙道:“不敢有劳五位相迎。”又看了下方一眼,说道:“不知贵门有事,小僧来得唐突,恕罪,恕罪。”
唐君安道:“大师言重,还请里面奉茶。”
众人来到万汇殿,分宾主坐下,有人奉上香茗。普善端起喝了一口,赞道:“好茶。”略一品味,说道:“久闻天一岛之水名传遐迩,今日一尝,果然不凡。”
唐君安道:“水之泱泱,堂乎大道,却被我用来掬水煮茶,倒叫大师见笑了。”
普善道:“划水成陆,翻江倒海是为大神通,这汲水掬泉,烹茶为饮亦见手段,唐掌门不必过谦。”
唐君安哈哈大笑,说道:“大师既喜欢这茶,我便送些自酿之水给大师。”说完取出一只玉瓶递了过去。
普善连忙推辞,唐君安道:“大师刚才说的难道都是客套话,其实并看不上我天一岛的茶?”
普善只得收下,口中连称愧领。接到手中时,手上微微一沉,这玉瓶看起来虽小,连瓶带水却不下有千斤之重。那五行宗的王长老王文昌轻咳一声,道:“唐老哥,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小弟来此已有两日,怎不见你送水给我。”他举起一只葫芦,猛灌了一口,殿上顿酒香四溢。原来他也是个好饮之人,只不过此好饮者是酒而非茶。
唐君安笑道:“从你巴巴的讨了特使来,我便知道你的来意,就看你几时开口讨要。”也即给了他一瓶,王文昌喜滋滋的收了。普善看着他,说道:“听闻王施主来时路上得了一宝贝,可否取出让小僧一观?”
王文昌与唐君安对看一眼,暗道:“这和尚的消息果真灵通,还是给他们知道了。”他哈哈笑道:“大师此来果真是为了贵教梦大师的法宝碎片,只是此宝我已借与唐老哥了。”
普善略露迟疑之色,说道:“王施主可否割爱,将此宝让与小僧?”
王文昌道:“让与大师原也不妨,只是我王文昌是个穷鬼,哪买得起此宝,当初买下之时还是挪用的敝宗的财物,因而现今反不好做主转让与你了。”言下之意是此宝既用宗里的钱物所买,当然属于宗里,而不是他个人的了。
普善道:“这……那小僧跟你去一趟贵宗可好?”
王文昌与唐君安又对视了一眼,说道:“大师既然如此殷切,那不妨到时跟我一起回去。”
普善喜道:“多谢施主,只因此物是梦大师的遗物,小僧私愿它还是回归了佛门好,此中若有冒犯之处,还望海涵。”
王文昌道:“我理会的,大师不必歉疚。”
这时,大坪之处已分成炼气筑基两拨,分别进入各自的阵内。大坪之上悬着一面巨镜,将阵内的情形映得一清二楚。叶求知眼前一花,便来至一个新的所在。此处一片灰沉,淅淅沥沥下着小雨。众弟子俱都小心翼翼,持刃在手,慢慢向前迈进。叶求知夹在众人之中往阵里走去,越往前走,雨势越大,走了一阵竟下起了雪,雪中又夹杂着冰雹。这冰雹不似雨雪,其势甚急,有如飞箭流矢。不少弟子不敢让冰雹近身,纷纷运气护体,功力不够者则舞兵刃防御。
叶求知心道:“此阵看来越往前越难,即便站在这儿不动,光支撑护体之气也不会坚持太久,是以既要快速闯关,又需小心危险。”当下快步而行。他此前日日在丹房熬炼,身体早异与常人,此时又已炼气九层,便在这帮弟子之中也算上属,因而既不运气,也不兵刃护身,在大雨中疾奔。
到了此时,众人的差距便显了出来,各自拉开了距离,当然也并非都是如此,一些稳妥持重之辈亦慢慢的跟在后面。叶求知汤风冒雪走了一程,冰雹渐走渐大,竟至有如脸盆大小,挟着下坠之势,重逾数百斤,此已非一般弟子可以招架。叶求知放眼一看,众人或掌劈,或力御,或闪避,不一而足。但冰雹连绵不绝,严密之极,终不免不时被砸中,不少人鬼哭狼嚎,惨叫不已。亦有许多人从旁绕了开去,去往了别的方向。
叶求知一愕,寻思:“难道另外有路通往前方?”转而一想:“每个弟子的修为有高有低,参差不齐,若同处一个关中,修为高者自可通行无阻,但余者则被挡在了关外,于他们而言,如此简单的退出,这试炼实无意义。要是关卡有难有易,各人凭实力自行选择,则能多行几步,方有磨砺之效,但越往前越是艰难那是无疑的了。”霎时明白了此阵的布置,那些绕行的人必是自认不济,避难就易去了。眼见前方有不少弟子因捱不过冰砸,捏碎了玉符,传了出去,心道:“千万不能错估了实力,万一闯进去无力回头,就只能淘汰出局了。”看来此阵不仅是考较弟子们的功力技艺,便是勇气与权衡亦在其内。
他想明了其中的关窍,忖道:“也无需舍难求易了,到了最后都是一样的艰难。”自忖自己的功力尚可,直往前走去。他见冰雹下得实在太密,无论是抗是避都躲不过,索性不遮不挡,脚不沾地的飞奔。
就在一片痛呼声中,众人蓦见一人顶着漫天冰雨,大步踏前,不由都看了过去。就见此人频频点头,大块大块的冰雹在他头上开了花,冰屑四溅。可饶是如此,亦挡不住他的步伐分毫,犹拿这些冰块似飞花落叶一般,不禁都相顾愕然,诧异不已。
叶求知冲锋了一刻,便见冰雹有如天山崩坍,石雨倾泻,他虽暂还不惧,但耐不住冰水淋在头上,湿发披面,狼狈难受之极。他抬手接住一块冰雹,顶在头上,待得撞碎,再接一块,如此往复,省得直接以头承冰,这样一来,既无雪水淋身,又状如天赐盾牌。众人一见,此法甚妙,纷纷效仿。
蓦地里忽有一物从侧面撞来,其势甚恶,风声大作。叶求知瞥眼看去,一段腰粗的木头在冰雨夹缝中横向撞到。他不及细想,将手上的巨冰迎面掷去,又一抬手,接住头上的另一块冰雹。冰木相撞,同时而碎。岂知这时前后左右各有一截木头飞来,而顶上冰雹又是不断。叶求知一手擎举巨冰,另一手搭在前方木头的前缘,劲力立即内缩,御去部分冲撞之力,身子一旋,顺势将那木头挥了起来,迅捷无伦地分向其它三木点去。他或挑或拨,轻轻改变其来势,那三木与他擦肩而过,顿时解了这五面同时临敌之局。
可随即又有四木飞到,他一摆手中的木头,以木代剑,把本门的“霖雨剑法”展了开来。这“霖雨剑法”可攻可守,攻时连绵不绝,防时泼水不进,他此时舞将起来竟也挥洒如意。他轻轻一沾即走,不与之接实,只稍改来势,那些木头被他拨得四处飞舞,反成了他的开路先锋。
便在此时,一阵细密的破空之音传来,嗤嗤有声,劲急之极,一蓬金丝银芒射到。叶求知伸木头,将身侧一根木头挑了过去,迎向金丝银芒。那木头一进其中,即被射穿,如朽木枯树一般支离破碎,丝毫未阻挡其来势。叶求知吃了一惊,这木头他一直握在手中,虽只一截,但极沉重,可见其质里极其坚硬缜密,如今被这波金丝银芒毫不费力地射烂,其劲急尖锐可想而知,若是射到身上,非是护体真气可以抵挡。当下抛掉手中的木头,稍挡一挡,抽出漪纹剑,幻起剑花,罩住全身。
叶求知甫展开剑势,那蓬金丝银芒便已射到。他只觉剑身一偏,手臂微麻,差点拿捏不住。叶求知又是一惊,尽管他早有预料,但仍未想到这金丝银芒力道如此之强。他脚下一个倒纵,手上猛一运劲,顺势将剑圈回,挡住金丝银芒。另一手又已抓住了一根木头,连挑带拨,牵开接踵而至的冰雹木头。
说也奇怪,这“五行逢厄炼度阵”实在玄妙,木头冰雹都是巨物,而金丝银芒又极细小,这三者同时攻到,这中间竟毫不相互干扰,皆乘隙而来,彼此配合得妙到毫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