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世杰心中一凛,不知此人是否真是雾餮门人,但见他气度不凡,便施了一礼,道:“尊驾是雾餮门哪位?”
那人大咧咧道:“我之姓名你师长辈方配与闻,你们两个后辈竟然冒昧相询,不嫌无礼吗?”
朱世杰在敌我未分之前不敢贸然而动,说道:“弟子冒犯,不知前辈拦住我俩所为何事?”
那人道:“你又何必明知故问,你们此去难道不是去为难我雾餮门吗?”
朱世杰道:“前辈言重了,敝门众多弟子死于牛癣山,我等前来乃是收殓死者及探查此事,非与贵门为难。”
那人道:“你们要调查此事,那不是就与我雾餮门为敌吗?”
朱世杰瞳孔收缩,说道:“前辈此言何意?”
那人哈哈笑道:“你们难道不是认定我们便是凶手吗?”
朱世杰道:“事情究竟如何,还需查证,此刻却不便妄下断论。”
那人道:“哈哈,好一个口是心非的虚伪之词,心中既认定了又何必口中不承认!你们猜得不错,那也无须再行隐瞒。”
朱世杰心下一沉,道:“前辈不要说笑,这等事还是与我罗师伯讲去。”
那人道:“罗瀚海吗?他们自有人招呼,我却是为你们而来。”
朱世杰强笑道:“在下一个晚辈,何敢劳前辈大驾。”
那人目光投向他身后的叶求知,皱眉道:“牛癣山如此大事你不去,却巴巴地来找这个小孩为什么?你一个人而来,离去之时却带上他,他是什么人?”
朱世杰心头一紧,暗道:“糟了,敌人已起疑心,今日我俩要是不能脱险,那么牛癣山的真相也即石沉大海,难以昭明。”似无意地将叶求知掩在身后,道:“此子是故人之后,流落在此,今日顺便将他带回而已。”
那人面露讥诮之意,道:“是吗,待我问他几句话?”
朱世杰道:“此子并非贵门之人,前辈纵要垂询恐怕……恐怕也不太方便。”
那人眼含寒光,道:“哦,我竟问不得吗?”
朱世杰道:“请前辈恕罪,如无它事,我等便告辞了。”
那人哈哈笑起来,道:“你们要走,哪有这么容易?我特为你们而来,岂能空手而回。”说完伸手抓来。
叶求知掩在朱世杰身后,听到此言便知不妙,就听一道极尖锐的破空之音响起,接着有人闷哼一声,伴着枝叶断折的声音一路远去。然后他身子飞了起来,有人抓着他纵剑飞腾,正是朱世杰。他心中一喜,回头看去,就见原地一道长沟犁过树林,断枝败叶犹在空中飞舞,却不见了那人踪影,心想:“朱师叔身为少掌门之徒,身上果然有保命宝物。”
朱世杰一边飞行,一边甩手放出一道烟花。此烟花响遏行云,划过天际,在空中绽开,恰似一朵巨浪升起。顿时牛癣山方向腾起两道身影,急往这边赶来。这两人来得好快,顷刻来到跟前,却是一男一女。朱世杰拜道:“多谢刘师叔和江师叔前来救援。”
那女子看了一眼树林,说道:“什么人要害你们?”
朱世杰道:“那人自称是雾餮门的人,要非我有保命之物,今日就要命丧在此。”
那女子怒道:“雾餮门真是可恶,才杀了李师兄,现在又来半路截杀我门中弟子,绝对不与他们干休。”
朱世杰道:“江师叔,李师伯之死另有隐情,并非雾餮门所为。”
江师叔柳眉一竖,道:“另有隐情,什么隐情?”
那旁边的刘师叔道:“此非安全之地,回去再说。”于是四人一齐同返牛癣山。
介赑门此来均是高手,除刘江二人外,尚有三人,其头领人物名唤罗瀚海,另两人分别是陈落雨及李元浩,而后者则是李元清的亲弟弟。刘江二人一叫刘光济,一叫江烟波。他们几人会齐,罗瀚海问道:“刚才何事示警?”
江烟波道:“有个雾餮门的人半路截杀他们,好在被朱师侄用宝物击退。”
那李元浩霍地起身,道:“罗师兄,这雾餮门简直恶毒无耻之极,一面百般抵赖,一面却派人杀我弟子,还请下令即刻攻山。”
罗瀚海示意他坐下,说道:“李师弟稍安勿躁,令兄之死大家都十分悲痛,定不会放过那凶手。但此事还需谨慎而行,终要他们无话可说才对。”
朱世杰传音道:“师伯明见,这事其中另有蹊跷。”指着叶求知,道:“这名弟子之前奉师父之命,到此打探消息,他恰好知道隐情。”示意叶求知向众人叙述。
罗瀚海见他说得慎重,挥手布下隔音术,向叶求知一颔首。叶求知便向众人娓娓道来,当然其中说到用珠破阵,却说成了自己在地底无意发现敌人进出此阵的密道,反正李元清已死,无人对证。众人听了大惊,不想其中还有这样一个惊天阴谋,联想百花谷之事,人人变得沉重起来。陈落雨道:“敌人怎会破开这个大阵?”
刘光济道:“敌人不是恰懂阵法,有精擅此道之人,就是拥有破阵珠。不过此二者都极难得,否则我等也不会对阵兴叹了。”忽向叶求知问道:“那范秋洛既抓走了你,怎么又放了你?”他倒不是怀疑叶求知,若叶求知叛反,绝不会将百花谷及此间的实情讲出。
叶求知也是不明所以,就算范秋洛给他下了种灵术,也大可将他留在身边,直至他完全成了他的分身为止,却又为何中途放了他呢?他在来时路上也是盘思良久,于是将他思索之后的答案说出:“大概他也知道本门的门规,炼气弟子若无特令不得下山,他唯恐将我留在身边误了我的任务从而引起你们的怀疑也是有的。”
刘光济点头道:“也唯有这样方解释得通,他一来对种灵术极有自信,二来不愿为此因小失大。可他哪晓得你撞破了他的秘密,这也算不义之报吧。”他向众人环视了一眼,道:“我们现在识破了敌人的奸计,与雾餮门打不起来,只怕非他们所乐见。”
李元浩道:“那不正好,我们正可联合雾餮门将之一网打尽。”他兄长死于敌手,对他们真是恨之入骨。
刘光济道:“师兄可知他们的行踪?”
李元浩道:“他们想必就在左近,我不信合我们五人之力同施‘水月镜像’会找不出他们来!”
刘光济摇头道:“他们心机如此之深,不会没有防备,我们若是如此做反打草惊蛇。”
李元浩道:“那要怎么做?”
刘光济道:“只有与雾餮门继续演戏,引他们上钩。”
李元浩双手一拍,道:“好,正要他们送上门来。”
陈落雨忽道:“他们要是只隔山观虎斗,不现身怎么办?”
刘光济道:“他们十有八九会现身。”说到此处,面现忧色,道:“我只怕他们计不止于此。”
江烟波道:“为什么,难道他们还有什么更毒的奸计?”
刘光济道:“他们此计意在挑拨本门与雾餮门的不和,可其间有个最大的破绽,那便是雾餮门是知道自己绝不是那凶手的,又焉会与我们动手?他们倚靠大阵,坚守不出,我们暂也拿他们无可奈何,时间一久,敌人的诡计说不定就此破灭,敌人苦心筹谋,岂有不知之理。”
众人一听不错,江烟波道:“那你说他们还有什么诡计?”
刘光济道:“他们设计之初,断不会没有想到这个问题,那为何还这样做呢?”
江烟波问道:“是啊,为什么这样做呢?”
刘光济道:“围点打援,抑或将在此之人一网打尽。”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罗瀚海道:“刘师弟,你意思是说……”
刘光济道:“他们将咱们困在这里,围而不歼,专杀赴援之人,借以逐渐消耗我们两家的实力。但此计不易实施,万一我们两家倾力而来,他们将自身不保。”
陈落雨道:“那后一种呢?”
刘光济道:“他们若集结力量将咱们及在此的雾餮门人一举歼灭,那之前的破绽即不存在了,双方师门必以为我们是力拼而死,同归于尽,从此两家的血海深仇也便种下。纵其中有些不通之处,那也是末节,况敌人此次聚歼我们这么多人,大损两家实力,已然大获全胜,此乃一石二鸟之计。”
众人俱是震惊不已,要待不信,可他说得入情入理之至,实难反驳。陈落雨道:“我们加上雾餮门的几位,人数可不在少,他们要想聚歼我等,也不是易事?”
刘光济道:“他们若无实力焉敢与我们作对。”
江烟波道:“那他们怎么还不动手?”
刘光济冷笑道:“他们无非猫戏老鼠,想收渔翁之利,要看我们与雾餮门先大打一场,各自元气大伤后再行出手。
众人沉默良久,罗瀚海问道:“那依你之见,现下我们该当如何?”
刘光济道:“只有先去联络雾餮门,再相机行事了。”当下决定由他带着叶求知从地道悄悄进去,余人在此等候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