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求知心里咯噔一下,与邓师弟一起转头望他,陆师兄走近一步,道:“叶师弟如此年幼就要担此大任,而愚兄两人却有心无力,帮不上忙,实是惭愧无地。这里有一枚丹药,可助长你几份功力,你拿去服下。”取了一颗丹药在手,递了过去。
邓师弟讶然看着陆师兄,心想陆师兄怎么转了性,竟舍得将灵丹给人,就算灵丹只对炼气期有用,那也值得不少灵石,难道是要卖好于他?
叶求知心中一喜,不想谎言骗了他们,还白得一颗灵丹,说道:“多谢师兄,小弟愧不敢当。”
陆师兄笑道:“我赠你灵丹也是想让你尽快提高修为,好为本门效力。”
叶求知接了过来,说道:“我回去必尽早通知家师,让他老人家想法来救两位师兄。”说完转身欲走。
陆师兄道:“你何不现在服下,有我与邓师弟在此,也好助你消化。”
叶求知不疑有它,依言一口吞了下去。陆师兄笑吟吟地看着他,忽道:“叶师弟当真纯真朴实,本来为兄不该再生疑心,不过身在敌营,不得不小心为上,想必师弟是体谅原宥我的。”
叶求知惊疑不定,不知他此话何意,说道:“陆师兄,怎……怎么……”
陆师兄道:“你吃下的并非灵丹,而是我所炼的蛊虫,只要我心意一动,它立即就会发作,中者无不痛苦而死。”
叶求知大惊,不知哪句话里出了破绽,被他看了出来,吃吃道:“你……你为什么……为什么要骗我吃下它?”
陆师兄道:“师弟别怕,它粘在你的胃里,你只要不去动它就没事。我也是怕师弟年幼识浅,万一被敌人识破,把我们泄露了出来。我与此虫共存共亡,我一死此虫也不能独活,它死前会毒发,只要我没事,你也就平安。”
叶求知一听,原来此人并非怀疑自己,而是太过于小心。依此人的心思推断,他恐怕不仅在防自己失手,甚至还担心他去告密也说不定,恍然省悟人性多谲。
这陆师兄如此一来,就等如把自己与叶求知栓在了一起,不仅不怕叶求知出卖他,还非逼得叶求知尽力去救他不可,要不然他一人身亡,叶求知亦随之陪葬。叶求知想明了其中的关窍,懂得了人性之恶,暗骂自己太过轻信,苦笑道:“陆师兄又何必如此,就算我不小心被人识破了,落入敌手,也不会吐露两位的。”
陆师兄拍拍他的肩膀,说道:“委屈师弟一些时日,待出了天一岛,我立即给你拔除。”
叶求知无法,随邓师弟出了地面,往宿地走去。他捡了一条性命,却多了一只蛊虫,既感庆幸,又深自担忧。本来害虫一事已有解决之道,只要上报上去,将那虫王除去,虫患也即消除,可这陆邓二人离那虫王实在太近,将人带去势必会惊动他们,自己也将难逃一死,顿时烦恼不已。
他到了住处,躺在床上,只是反复想着这事,委实没有既可擒下这两人,又可保他平安的两全之策。介赑门的高人不少,能杀此二人者多不胜数,纵使出其不意地将此二人杀了,也解除不了陆师兄与这只蛊虫的共生共亡的关系。况他在抄来的纸上恰好看到有关蛊虫的一些介绍,其上就有类似此种的,说蛊主会通过蛊虫的寄体,会察觉到寄体周遭的一些情况,也即是说,叶求知相当于已被陆师兄监视了起来,这是他没有与叶求知言明的,一旦叶求知稍有异动,他就会立即引爆蛊虫。虽然叶求知不敢确定自己所遇的蛊虫便是这样,但也不敢以性命相试。
叶求知苦思无策,忽然念及那只虫王,心想:“这虫王是哪儿来的?像它如此道行,没有数百年的苦练,不能成妖成怪,绝非是从御兽堂偷跑出来的,也不可能是从岛外闯进来,莫非是哪位长老养的?”心想这样一个虫妖,几与金丹相若,除了长老外其他人绝对无法饲养。可那位长老为何却放纵它出来作乱呢?叶求知实是想之不通,心道:“我最好还是不要多管闲事的好,以免招惹是非。”打定主意,只扫门前雪,将自己的药草看顾好就可。
一晃多日,叶求知所试之药已不下百种,也不知是侥幸使然,还是精诚所至,这日他配好一药后,下田一试,虫儿们为药香所引,竟弃花草于不顾,而纷纷来投。叶求知大喜,将药放进一个大坛里,少顷便收集了满满一坛。他取回之后,想起地下的大池,也不直接杀死它们,而是将它们碾压成汁,装在瓶罐里。然后伸手浸在其中,默运吐纳之法,顿有丝丝缕缕的木灵之气沿手掌上升,传至丹田。叶求知一喜非小,此不与灵石相同!想到田中无数的小虫便如一块块灵石一般,心中不禁一阵阵发热。后一想,这其实是由万亩良田转化而来,又何喜之有,我若据为所有,实与小偷也是无异。
他既喜又忧,亦且不安。喜者,药方终于研制而成,忧者随时受人监控,命悬人手,而不安则是有心将药方公诸于众,但心有顾虑而不得不秘而不宣。
只是他田里不受虫子侵害的秘密又岂能瞒得过去,没几日就被临近的同门发现,纷纷前来讨教。叶求知既不能说,心中又愧疚难安,只能为他们亲自上门捕虫。后来消息越传越广,举岛皆知,争相来邀。叶求知分身乏术,哪里忙得过来,便有人出价来请,叶求知拒不肯收也无法阻挡。叶求知起始还有些担忧,唯恐灭了虫子那位神秘长老会出现,哪知并无人出来阻扰,也即放心,以为自己只要不灭绝了虫子,如此小打小闹,那人也便放任不理。
这天,他外出归来,蓦觉得屋中被人翻过,心中一惊,忖道:“那人毕竟还是来了!”忙去看地下暗道,掀起地板一看,暗道里摆满了密密麻麻的瓶瓶罐罐,及一堆灵石,全是他捕虫所得。他见没有缺少,心想:“若是那神秘人来了,地道焉能逃过他的神识。”顿否决了那人,忽又想:“此人既是长老,岂会把这些东西放在心上,看到了也不会动它,可我屋里又有什么值得他找的?难道是陆师兄他们?”可想他们既有自己这样的内应,又随时能监控自己,干嘛要冒风险偷来找他?他前思后想也猜不出究竟是何人会潜进他的屋子,来翻他的东西,只得略过不理,坐下行功。他最近有灵液灵石相助,功力突飞猛进,又到了临界之点,离炼气三层只差那么一线,说不定今晚就能竟功。
叶求知行了三个周天,便觉腹胀难受,再也容不下一丝一毫的真气,知已达极限,唯冲破壁障,打破桎梏方能再练,否则一辈子便止步于此。于是他手握灵石,一遍又一遍的鼓荡丹田之气,去撞击那个无形之障。不知撞击了多少次,忽腹中一下剧痛,便如肚皮撑爆了一般,疼不可当。待他缓过神来,已然百尺竿头更进了一步。
叶求知大喜,拿了一身干净衣服,去湖边清洗身上的血污。正洗间,忽闻岸上一阵脚步声,有四五个少年拥了过来。其中一人道:“叶师弟,你叫我们好找啊,原来却在这里游水快活。”
叶求知还道他们邀自己捕虫,说道:“几位师兄稍等,我洗完了便即上去。”
那人嘻嘻一笑,拿起叶求知放在岸边的衣服,说道:“叶师弟,你捕虫的本领不小,只要你告诉我们,你那瓶子里装的什么玄虚,我就把衣服还给你?”原来叶求知每次去捕虫,都将药儿装在瓶子里面,人们只看到虫儿争先恐后的钻到瓶里,却不知瓶里有什么玄虚。
叶求知这才知道这些人不怀好意,猛地省悟之前翻他屋子的恐怕也是他们,说道:“几位要想问我,该当好问好请才是,怎么却用衣服要挟我,等我上去了再跟你们说。”
那人却不上当,拿了衣服退了两步,道:“你要说就在水里说。”
叶求知道:“说来话长,一时哪说得完。”
那人道:“没事,我们慢慢听就是。”
叶求知道:“这里水深,时间长了我支撑不住。”
那人嘿嘿笑道:“我们介赑门的弟子还怕水吗?”
介赑门练的是五行之水,又住在岛上,日日与水打交道,岂有怕水之理。叶求知见他们不上当,说道:“潮汐马上来了,门中规矩,不得在潮汐之时下水,你们还不让我上去?”
那人更是哈哈大笑,说道:“那你赶快说,否则定你违反门规之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