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做大哥好多年,我不爱冰冷的床眼……不要问我,一生爱过多少蚁,你不懂我吃得有多撑……小呀嘛小饿狼啊,背着包包上澡堂,不怕那开水烫,不怕那蚊子伤……”
一条淌着黄水的溪流旁,一只黑蚂蚁唱着远跑天涯的串烧歌曲,领头疾行。他的身后,一红一白两只蚂蚁双手捂耳,一脸的痛苦痛心加痛恨。不用多说,大伙儿也知道,肯定是我们无敌的“衰蚁三剑客”又出山了。
“真是个禽兽!”忍受不了极具穿透力的听觉折磨,红蚁阿三低声骂道,“昨天还唉声叹气,好像孔子欠他钱一样。这一占了便宜,马上又屁颠得跟董卓似的。”
小五也道:“就是,普天之下,若论恬不知耻,当数这只蚂蚁为第一。还是和第二相差很遥远的那种。”
“阿三,”前方的大大停止了歌唱,笑呵呵地说,“有什么话你大声讲嘛,嘀嘀咕咕的,可不符合你的作风哦!你看见老大快乐了,回想自己悲惨的命运,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老大可以理解。但把唉声叹气和孔子欠钱联系在一起,把屁颠跟董卓同日而语,就未免有些词不达意了。”
“孔子欠你钱,可人家都死两千多年了,你没处讨债,自然要唉声叹气。”不服老大的说教,阿三哼道,“至于董卓,他完全是屁颠这个形容词的代言人,怎么叫词不达意?”
大大奇道:“董卓是屁颠的代言人,这是个什么说法?阿三你快说来听听。”
“古代人除了姓名外都还有字,”阿三说,“老大我问你,三国董卓字叫什么?”
大大搔了搔头:“我只知道吕布字奉先,至于董卓字叫什么,倒真的不知道。”
“董卓字仲颖。”阿三说道,“老大你借钱给孔子,无处讨债,正在唉声叹气的时候,老天让你重重地赢了一笔,你还不屁颠上天了?”
大大哈哈大笑:“阿三,想不到你龌龊的外表下,竟藏有一颗风趣的心灵。仲颖,重重地赢,哈哈,阿三,老大这次,确实是赢了。我原以为护林委员会无事送新房,要我做的事情必定困难之极。哪想只是去溪流源头察看一番,回来写份报告好让他们确定西山丛林是否还适合昆虫居住这么简单。啊,大地啊,我的母亲,小呀嘛小饿狼,背着包包上澡堂……”
“好,打住打住。”一听饿狼又开始干嚎,两个小弟连忙制止。阿三埋怨道:“老大,你的结婚新房有了着落,开心是应该的。但你再开心,也别唱歌呀!我和小五的心灵都是脆弱的,经不起你歌喉的摧残啊!我还要坚强一点,你看看小五,这一路来,他都瘦了。”
大大道:“阿三你就会乱说,我唱歌再有个性,也不会把蚂蚁唱瘦呀!”
阿三:“换作你边走边掉鸡皮疙瘩,连续数公里不间断,你不瘦啊?”
三只蚂蚁嚷嚷闹闹间,来到了上次寻水救丛林的那座冰坝前。冰蜻娘娘剖开蜓心凝成的冰墙早被泥尘掩盖。想着那时清澈见底的溪水,“衰蚁三剑客”感慨万分。阿三道:“老大,我们上次的寻水之旅,到这里就结束了,这次要不要再往前走?”
大大说:“当然要往前走,桃树蚁后要我们到溪流源头去察探究竟。这里又不是溪流源头,止了步,我的报告怎么写啊!”
小五:“可……可越往前走,溪水越黄,溪边的草木也越衰败。我们看我们还是先找只虫虫问一下,有点防备再走比较好。”两位哥哥都深以为然。
可自从溪水泛黄后,溪边的昆虫无不远遁他处,三蚁寻了半天,也没找到一只虫虫。正当他们垂头丧气,准备盲目前进的时候,一座小山包上泥土翻动,一只长相怪异的昆虫爬了出来。
白剑客小五首先发现,喜道:“老大,阿三,这里有虫虫……哎呀我的妈呀!这是只什么怪物,九头虫啊?”
大大和阿三连忙赶到三弟身边,举目望去,就见从地底爬出的虫虫通体漆黑,有着蚯蚓的身躯,却长了圆形方形三角形三张大嘴。蓦地开口说道:“呔,此山是我占,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那边的蚂蚁,快快过来受死。”
阿三转过头去:“老大,你还是唱歌吧!听到这么滥的台词,我忽然觉得还是听你唱歌比较不肉麻一点。”
大大白了他一眼,对三嘴怪虫道:“这位大哥,你哪条道上的?虽然你相貌古怪,色泽黝黑,颇有非洲昆虫的风范。但一开口就是老爷爷版的山贼台词,人家还是要笑你的。”
三嘴怪虫也不理会他的嘲讽,圆形大嘴道:“吾乃黑山大王小积积的先锋大将三口黑龙,奉大王之令巡察四方。你们是哪里来的蚂蚁,竟敢在这里鬼鬼祟祟东走西走,是嫌活得太舒服了吗?”
我靠!三嘴怪虫这番话一出口,三只平日欺虫成性的蚂蚁如何能忍?红蚁阿三最先大骂:“你只死蚯蚓,别以为长得黑就是非洲拳王。什么小积积大鸡鸡,惹恼了老子,老子先打得你叽叽叽。”
三嘴怪虫的方形大嘴开了口:“这位小兄弟,不好意思,我的圆嘴这几天牙齿痛,说话火气大了些,我代他向你陪个不是。其实我就是一只吃人家嘴短,拿人家手软的小蚯蚓,你们完全可以把我当作路边的野花,不睬不睬不要睬。”
阿三骂道:“娘的,死蚯蚓,你说话也太不切实际了吧!牙齿痛?蚯蚓什么时候长牙齿了?吃人家嘴短就算了,还拿人家手软,你娘的有手吗?”
大大却甚是好奇,走上前去左看右看,道:“黑蚯蚓,你怎么长了三张嘴巴?现在工作难找,人家一张嘴都养不活,你这个样子,生存压力多大呀!”
方形大嘴叹道:“谁说不是呢!我每天起早贪黑走路巡山,三张嘴巴也只能喂饱两张,剩下的一张,每天都要轮流着饿。对了,三只帅蚁,你们这是要去哪啊?”
听到对方称呼帅蚁,红蚁阿三便似换了一只蚂蚁,满面春风地道:“黑兄弟,想不到你相貌丑陋,见识却是不凡,知道我们长得帅。我们是住在溪水下游的‘衰蚁三剑客’,奉了西山丛林护林委员会之命,要到溪流源头去察看溪水变黄的原因。”
“原来你们是要去黑山啊!”方形大嘴道,“刚好我们同路,相识便是缘份,我带你们去吧!”
大大喜道:“黑兄弟,见你的第一面,我就觉得你是只有个性讲义气的昆虫,现在看来,果真不错。大家都是朋友,客套话我也不多说了,你在前面带路,等到了地头,我挖块泥巴给你吃。”
方形大嘴说:“你们该不会是想沿着小溪走到黑山吧!这条溪流上游有一块盐碱地,不管什么昆虫爬过就死,我可不敢去。”
大大大惊:“这可如何是好?不沿着小溪走,我们怎么知道哪里是溪水的源头?”
方形大嘴沉吟了一下,道:“要不这样吧!我好虫做到底,干脆载着你们从地底钻过盐碱地。等到了黑山,再送你们出来。”
三蚁大喜,没口地称赞三口蚯蚓好兄弟。然而称赞归称赞,这条黑蚯蚓浑身滑不溜丢,根本没有能够攀负的地方,三只蚂蚁忙活半天,只弄了一手粘稠。
方形大嘴说:“三只帅蚁,你们还是藏在我的嘴里吧!也省得我钻土的时候一不小心落了你们,只是我这几天大蒜烂叶吃多了些,有点口气勿怪。”
阿三笑道:“黑兄弟你放心,虽然蚂蚁的嗅觉很灵敏,但我是个例外。我天生色盲兼钝鼻,闻不到臭味的。”
他说着话爬进蚯蚓张开的方嘴里面,招手道:“老大,小五,你们快来,这里温热潮湿,确实是居家旅游的好地方。”
大大和小五见他如此,也一前一后,准备爬进方形大嘴里。临近嘴边,大大忽瞧见几颗隐藏的尖齿一闪,连忙后退道:“不对,不对。”
方形大嘴说:“什么不对?黑蚂蚁兄弟,我今天还有台麻将要打,你再不快点,我可要走了。”
大大道:“我记得蚯蚓是环节动物门寡毛纲类动物,性食腐物,你怎么会长着尖齿的?”
“这个嘛……”方形大嘴支支吾吾,“其实我也就长了几颗乳牙,等年纪大了,就会掉的。”
大大哼道:“不对,如果你是食腐蚯蚓,根本不会长出尖牙。生物界但凡有尖牙的,都肉食昆虫。阿三,你快出来,他是想吃我们。”
他一边呼叫一边上前,要救出已察觉不妙的红蚁。不料方形大嘴一合一咽,竟将阿三生吞下去。圆形大嘴恶狠狠地道:“不知死活的小蚂蚁,敬酒不吃吃罚酒,你们不乖乖爬进我的嘴里,老子就一点一点嚼着你们吃。”大嘴一张,朝两只蚂蚁噬来。
大大还未从二弟被活吃的惊愕中回过神,呆呆站着忘了闪躲。小五金翅一闪,抱着老大飞上半空,哭道:“老大,阿三已经挂了。我们……我们要为他报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