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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灵魂之瓶

蝉虫低鸣,浅风轻拂。天空中,几百对幸福的蜉蝣手拉着手随风起舞,互相述说着前世今生的依偎和约定。草地上,几十万双眼睛默默地注视他们,有嫉愤,有怨怒,但更多的是由衷的祝福,祝福这群肩负家族使命的新人,祝福这牺牲千万来之不易的幸福。

“哇,好浪漫啊!”樱子公主满脸羡慕地望着天上的蜉蝣们,一把拎过大大的触须,“大大哥,以后你向我求婚,也跟他们一样好不好?我飞到几十丈的高空,你拼命追上去,我们在天空中跳舞拥抱,约定三生,该有多浪漫!”

“你有毛病啊?”大大瞪大了眼睛,“飞那么高去求婚,你真当蚂蚁摔下来不会摔死么?再说你飞到几十丈的天上,我干嘛拼命追上去?我搬条凳子到你家门口去等,不也能等到你吗?”

“你……”面对这只不解风情的蚂蚁,樱子公主又气又恨,退而求其次地道:“那好吧!我们不飞到天上去。我掉到河里去,你奋不顾身跳下来救我,我感动之下答应做你的新娘,好不好?”

大大哈哈大笑:“小樱樱,你想唬谁呀?你是水之一系法术的传人,你不会游泳?掉到河里去,你翻个身就爬上来了,我跳下去干什么?这河水冰冰凉凉的,弄感冒了天天打喷嚏很爽么?”

樱子公主气极,扬手就是一巴掌,掴得大大分不清东南西北。两位小弟见状,慌忙上前劝架。樱子公主怒道:“小五,你快给我发张征婚启示,上面写着:水蚁宫公主山田樱子诚聘老公,年龄,不限,相貌,不限,学历,不限。我要改嫁,我要休了这只蚂蚁。”

“行了。”槐树顶上的黄蜂大王忽然开口,“明年的庄稼种子已经选好了,黄蜂勇士们,尽情享受盛宴吧!”

湖泊四周的黄蜂早已是饥肠漉漉,听得大王发令,无不高叫起飞,朝草地上的蜉蝣群扑去。众蜉蝣一阵颤动,却没有哪只飞起逃逸。一时间,黄蜂咯吱咯吱的咬噬声和蜉蝣们声嘶力竭的惨呼声此起彼落,整个树林成了一个超大的屠宰场。

樱子公主望着眼前的惨状,一时忘了找大大算帐,惊道:“这些蜉蝣是傻子么,人家来吃他们,他们干嘛不逃走?”

大大道:“他们很喜欢被吃的感觉,因此不想逃走。”自己也觉得这个说法很离谱,忙上前踢了一只俯在地上的蜉蝣一脚,道:“起来起来,人家都快吃到头上了,还趴在这里装死!”

被踢的蜉蝣抬头回望四蚁一眼,只见他一双大大的复眼里都是泪水,整个身子正不停颤抖着。大大奇道:“原来你们也会害怕啊!我还以为你们是一群不知死活的傻瓜呢!”

“你才是傻瓜呢!”蜉蝣怒道,“换作你要被吃了,你不害怕啊?”

“害怕就飞起来逃跑呀!”大大道,“趴在这里发抖有什么用?”

蜉蝣摇首道:“不能逃跑的,我们要是逃跑了,黄蜂大王会生气的。”

“我靠!”大大骂道,“他生气打什么紧?地球会爆炸吗?起来,起来,你们再这样趴着等死,黑剑客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他说着话就去踢蜉蝣的尾巴,不料眼前蜂影一闪,一只黄蜂叼起蜉蝣,飞上了旁边的一块大石。大大无名之火腾空而起,骂道:“蚁奶奶的,老子正在跟他讲话,你竟敢把他抓走,别以为长得高我就不敢揍你。天火之源,雷电之母,赐我……”

阿三和小五见势不妙,忙一蚁一手,扯住老大挥舞的手臂往树林里拖,道:“老大,息怒,大丈夫能屈能伸,赶明儿这只黄蜂落单的时候,咱们再海扁他也不迟。”

“放开我,放开我。”大大拼命挣扎,却一蚁难敌两蚂,只得大逞口舌之威:“死黄蜂,有种你别跑。我们先去商量一下怎么揍你,等商量好了,你的死期就到了。”

来到树林深处,两个小弟见四下已无黄蜂,这才放开老大的手臂。大大怒道:“两个没用的东西,拉我干什么?刚刚明明是那只黄蜂不对,你们不帮我打他也就算了,干嘛还制止我伸张正义呢?”

“老大,”阿三惨然道,“不是我们不帮你,实在是敌众我寡到了昏天暗地的地步,现在敌我双方的军事对比是三比一万,这么有把握输的架,还打它做什么?”

大大怒气犹未消散,正准备再训上几句,树林里突传来一阵低泣声。阿三骂道:“谁在这里鬼嚎啊?我们老大又没有死,哭什么丧?”

大大瞪了他一眼,循着哭声来处寻去。一片半青的落叶上,蜉蝣公主游游正低俯身子哭得伤心之极。大大哼道:“刚刚铁石心肠,派自己的同类去给黄蜂塞牙缝,这当儿又在这里假哭干嚎,真是虚情假意,狐假虎威。”

阿三道:“老大,你用错词啦!虚情假意在这里很合适,狐假虎威就属于牛头不对马嘴了。”

大大怒道:“这只蜉蝣借黄蜂的威风欺负自己的同胞,不是狐假虎威是什么?”

樱子公主移步上前,轻轻抚摸游游的后背,低声道:“小公主,你别哭,有什么伤心的事情,跟姐姐说,姐姐给你做主。”她顿了一顿,又道:“就算事情太难了,姐姐帮不了你,还有你天下第一英雄的黑蚁姐夫,他一定会给你做主的。”

大大忙道:“小樱樱,有什么事你做主就行了,扯我出来做什么?”

游游公主哭道:“没用的,我的事情太大太难了,你们帮不了我的。”

一听蜉蝣公主这么说,大大反倒不服气了:“什么天大的事啊?你倒是说说看,趁着本剑客今天心情不错,举举手给你办了。”

红蚁阿三见老大开口,马上上前附和:“老大说什么呢!这小小蜉蝣的事,哪用您举手,我跺跺脚就办好了。”

白蚁小五跟着道:“两位哥哥休与我抢,这点小事,我动动嘴就摆平了,手脚都不用。”

游游公主显是从来没有见过这等恬不知耻的蚂蚁,一时有些信以为真,道:“你们……你们真的能帮我吗?你们若是能帮我,我……我一生一世,不,永生永世都感激你们!”

“只要不是摧毁月球,征服火星这种太暴力的事情……”大大一代吹牛大师的风采在此刻显露无疑,“银河系还没有我们‘衰蚁三剑客’解决不了的麻烦。”

游游公主复眼中光芒闪烁,许久没有说话。树林外传来的一声声惨叫,好似尖针刺在她的心上,让她终于下定决心:“好,我就将这件我们蜉蝣家族最隐秘的事和你们说了,你们听过以后,不论帮与不帮,我……我都不会再活在世界上了。”

……

“说起我们蜉蝣家族的来历,要从远古天神的一次打赌开始。话说当年土神火神水神三位天神因为长得帅,被王母娘娘看中,招为天庭驸马。新婚之夜,三位天神喝得酩酊大醉,互相吹嘘起自己的本事来,谁也不肯服谁。大家约定,各自用一碗天界的常见之物做出一种飞虫来,做得最多最好的算赢。于是土神用一碗土做了十对土蜂,火神用一碗火做了十对萤火虫,只有水神的一碗水做不出飞虫来,急得满头大汗。他老婆看他快要输了,便将自己描眉用的画笔悄悄递给他。水神拿着画笔蘸起碗里的神水向天上甩去,每一滴都化成一只蜉蝣。水神这下高兴极了,一口气甩了无数下。天庭之上,密密麻麻、遮云盖日的全是蜉蝣。就在所有天神都认为水神获胜的时候,土神和火神却提出了异议,原来水神情急之下,没有按照公母来区分蜉蝣,甩出去的蜉蝣全是公的。而他的一碗水这时已经用光,再也做不出母蜉蝣了。

“水神又气又恨,不停地捶打自己的胸膛,把胸口都捶肿了。他老婆见他这么痛苦,忍不住掉了一滴眼泪,泪水飘到水神的碗里,溶化了放在里面的画笔。水神一见又高兴起来,忙用这滴眼泪做了几百只母蜉蝣,赢得了这场三神之争。因为蜉蝣是水做的,所以我们的幼虫能在水里活几个月甚或几年,而成虫一离开水面,只一天就会耗尽能量,朝生暮死。为了不让为数极少的母蜉蝣有所损伤,水神便央天池边上的草仙做了一个瓶子,将母蜉蝣的灵魂放在里面,只等交配的时候才放出来。一产下后代,马上又收回去。一代一代,这个灵魂之瓶成了我们蜉蝣家族最宝贵的东西,保护着繁衍后代的女神们。”

红蚁阿三听到这,忍不住插口道:“原来你们蜉蝣还是天神生产的,这个说法倒是挺新颖。既然你们是天神的财产,怎么会任由这群黄蜂作威作福,要杀就杀,要吃就吃呢?”

游游公主垂泪道:“这都要怪我……”

大大打断道:“游游公主,不要怪我鄙视你,实在是你说的话太放屁。你说所有的母蜉蝣灵魂都放在灵魂之瓶里,交配的时候才放出来,那你怎么不从灵魂之瓶里飞出来?难不成你也是公的,还是做过变性手术的蜉妖啊?”

游游公主正色道:“为了保护灵魂之瓶不被坏人夺走,蜉蝣女神们推选出一位蜉蝣公主,将自己残存的一点天界神力全输送给她。蜉蝣公主放弃了传宗接代的责任,带领蜉蝣群守护着自己的领地。因为不用繁衍后代,她的寿命会比普通的蜉蝣长七八倍。而每年临死之际,她的灵魂会化为一道封印,将灵魂之瓶隐藏在虚空里,谁也触摸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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