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发发生在电光火石的瞬间,直至恶魔之血滴落地面,发出‘滋滋’的腐蚀声才惊醒了议事厅里的众人。
怎么打起来了?不论如何也不该在这种场合对一国公主动粗吧,她可不仅仅是伊斯梅尔的皇长女,也是光神殿的圣骑士啊。
南方议会虽对伊斯梅尔乘路维斯过世以炸坝要挟不满,却也没想过要和伊斯梅尔闹翻,这个老牌军事帝国不仅仅是毗邻之国,也是同盟内第一的战力。并不是南方议会惧怕战争,亡灵的威胁还未完全消失,这时候闹内杠有些不大好吧,不过阿尔毕竟已是大魔导师,这种情况谁也不敢冒险去劝谏,要是一个弄不好倒霉的可是自己。
阿尔没有起身,他脚下的影子迅速扩张,眨眼的功夫就蔓延整个议事厅,实力稍差的法师顿觉呼吸困难,高阶以上也没好过多少,而作为普通人的莫罗斯公爵差点没跪在地上。
阿鲁贝图克瞥了一眼身后,看阿尔面无表情,知自己鲁莽行动惹他不快,立刻退了回去。
萨沙手持已经变成光剑的圣器,生平头一次在面对邪恶时产生迷茫。她身兼二职,作为伊斯梅尔皇女,必须以大局为重,像舅舅那样,被侮辱了也要强忍着。可作为被光神赐福的骑士,要与任何邪恶战斗。阿尔·塞特皈依魔神,是她的死敌,就算实力有差距她也不该犹豫。
劈了他!就像对付亡灵那样,动手啊,萨沙,不要踌躇不前,他不过是一个披着人类壳子的怪物,不要心软,仁慈不该用在这里……
持剑双手微微颤抖着,萨沙的内心在是否动手而激烈地交战,她这一停顿,一旁的莫罗斯总算找到说话的机会。
“萨沙!别乱来!”
伊斯梅尔不惧与南方议会交恶,可若是杀伤了新任的大魔导师,就等于与整个法师界为敌。没有法师,只靠血肉之躯根本无法对付亡灵。
“无胆鼠辈。”阿尔冷笑。萨沙若真动手了,他反而会赞她敢作敢为,畏首畏尾的行为,哪像一个骑士应有。神赐之物给她使用,真是辱没了神之怒这样的名字。
眼看圣器光芒渐黯,一旁的罗德曼长舒一口气,他虽想出口恶气,却也不想和伊斯梅尔闹翻。与北方学院不同,伊斯梅尔无论经济实力还是军事实力都居诸国之首,在共同御敌的当口,实在不宜内讧。就是真要打,也必须在歼灭第二帝国之后。
“是我唐突……”萨沙努力平复心底的怒火,她不是他的对手,就算圣器在手,也未必能胜。更何况还有舅舅在场,她不能不顾忌他的安危。为逞一时畅快得罪整个法师界,别说是南方议会,连女王也不会饶恕。
“话不投机,请回吧。再谈下去,我可不能保证你们还能完整地返回伊斯梅尔。”阿尔收起威压,萨沙赶忙扶着步履不稳的莫罗斯离开,看着他们有些仓惶的背影,罗德曼凑近,问是否需要提防伊斯梅尔的报复。
“报复?你也太高估人类贵族了,他们就喜欢恃强凌弱,一旦遇上比自己强的,态度转变的可快了。”阿尔一点也不担心今天的事会惹恼远在王都的女王,他还做出预言,“看着吧,用不了多久,他们还会回来的。”
叔侄俩才从浮空的自由城邦起飞就觉察不对劲。河水变宽了,汹涌咆哮着一路向东南奔流。
“不好!”
莫罗斯脸色大变,驱使狮鹫往回赶。没多久他们飞抵北岸的驻军营地,这里早被上涨的河水淹没。
“可恶!!”一想到驻扎在河边的三万大军,莫罗斯心如刀割,除去火神殿的那几千,余下都是伊斯梅尔的士兵,若就这么白白葬送在河水里,他有何颜面回去面对女王。
萨沙眼尖地捕捉到更北的高地丘陵上有人影,赶忙驾驭狮鹫降下查看,果然是之前的驻军,全都狼狈不堪,身上沾满了泥浆。
副官向莫罗斯报告,他们前脚才走后脚就有两个自称是阿尔·塞特弟子的法师传送至营地,不由分说就点燃了填充在河坝里的火药。副官无奈,只能以最快的速度撤离驻地,即便如此,依然有数十人落水,估计凶多吉少了。
莫罗斯听得七窍生烟,阿尔·塞特算准他们会前往自由城邦结盟,故意在那边拖延时间,好让手下炸掉河坝。用来威胁南方议会的办法居然被对方利用,反过来将了一军。这仇,结定了!
“舅舅。”萨沙低唤,“这次换我提醒你,别冲动。”
莫里斯捏着眉心,连续地深呼吸,以平复不断攀升的怒意。
“我们确实低估了他,本以为是没见过世面的乡下小子,没想到他有如此城府。”莫罗斯低估的不止是阿尔的智商,还低估了他的实力。
虽然坊间传闻阿尔是拜恩帝国皇族后嗣,但掌握了部分古代文献的伊斯梅尔皇室认为那不过是无稽之谈。拜恩人寿命不过千年,上至皇帝下至贵族都转化为巫妖的王国怎么可能在覆灭两千年后还有纯血的后裔?就连路维斯,也不过是一个返古的混血。自持强大的伊斯梅尔打心眼里看不起自己以外的王国,在他们看来,不论是路维斯之子还是拜恩后裔都是青年法师是为了上位故意放出的传闻。
萨沙愕然地看着莫罗斯,在亲自体验了阿尔的力量之后,他怎么还会有如此托大的想法?作为上一代皇室内乱中少数幸存者,性子沉稳,理应不会如此轻慢才是……
那头萨沙还在疑心公爵怪异的举止,这边莫罗斯就已经下令全军撤回伊斯梅尔境内。
看着身后涛涛的河水,萨沙心中的不安就像被不段吞噬的河岸一样越扩越大。
伊斯梅尔大军后撤的同时,河坝被炸已经由中阶法师上报给南方议会,能不经过长老就直接行动的也只有阿尔了。
长老们围着新任的大魔导师,要求给他出解释。按说,他们是无权质疑阿尔的决断,可眼下是非常时期,阿尔接任时间尚短,加之本人又随意,长老这才冒着惹怒阿尔的风险质问。
“留着也是个隐患,这次是伊斯梅尔,下次呢?”对长老们的质疑,阿尔给出解释:“若不是要炸掉拦河坝,我干嘛要大费周折地把恶魔领主的尸体从下界弄来?我这样做,就是要借这个机会放出警告,没有人可以威胁南方议会。”
长老们哑口无言,最初修建拦河坝只是想减缓水流,以便在湖心岛上修建一座城池。既然不在岛上筑城,那河坝确实也没用了。习惯了把持南方议会的他们,对于现在阿尔的独裁非常不适应。待新城建好,这长老团,也该解散了吧……
“我对政治和权利都不热衷,不用担心你们的地位。”不用读心术,也能从长老们的脸上窥出一二,阿尔冷冷地说道:“和路维斯在世时一样,只要不危及自由城邦和南方议会本身,我是不会过问的。”
以罗德曼为首的长老们面面相觑,阿尔竟然要放手到手的权利?这可能吗?
“没什么好奇怪的,我的目的不在君临这狭小的城域,就和你们对成为一方贵族没有兴趣是一个道理。答应你们的都已经一一解决,没什么要紧事别来烦我。”不顾形象地打了个哈欠,阿尔的身影渐渐变淡,很快就从专属于大魔导师的座位上消失,他的离去让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真和过去一样?”
“以他的能力,对付我们几个根本不屑于说谎。”
“罗德曼,你怎么看?”
长老议论纷纷,最后将目光一致对准了罗德曼。
“若能如此当任最好。”罗德曼心里也是如此想的,以阿尔的才能和实力,确实不会将南方议会这弹丸之地放在眼里。只是不知他口中的‘目的’又是什么?
锻锤矮人们接了自锻锤战役后最大一单人类的生意——给自由城邦建造一座新城。
从胸部贯通至腹部的大洞被当做主街道,除神殿、公会等具有特性的建筑严格按图纸修筑外,其余民居乃至市政厅都可以自由发挥,这可让矮人们过足了瘾,修建工作在克拉肯的主持下热火朝天地进行。
在阿尔的授意下,齐亚德作为他身边唯一具有政治手腕与执政经验者被任命为代理城主,主持新城的搬迁及监督工作。愿意在新城居住者可免费获得一套标准住房,以劳动换取食物和薪酬,这么好的优待很少有人不动心。自由城邦原本就是一座不受拘束的城市,这里的定居者多数为从北方迁来的各国百姓、流浪者,以及居无定所的商人。
对于平民区大量空缺的现状,阿尔一点也不担心。等局势稳定了以后,想要入住的人会挤破头,到那时可就不是免费了。
外侧的平民区与中央大道两旁的建筑同时动工,在魔法的协助下,新城的进度很快,只用了一个月的时间,各大神殿已进展到由附近城镇紧急调派来的圣职者进行最后的内部修缮。平民区早就入住了许多听说自由城邦新址有免费住房的流民,这些无家可归者靠出卖自己的劳力,换取了一份在他们眼中稳定的工作。
期间,游荡在南岸森林里的低阶亡灵果然循着鲜活生命的气息找来,好在选作新城的恶魔领主躯壳足够高,亡灵本能地涌向位于湖心岛的新自由城邦,绝大部分都被湍急的河水冲走,及时有少数泅到对岸,爬上尚在修葺的外壁,也很快被巡防的蜥蜴人用新发明的对付亡灵专用刻纹湮灭。
时间飞逝,在路维斯去世整整两个月,雷纳总算将佣兵总部迁至南方,要塞型的新自由城邦比预想的还要坚固。佣兵、流民的大量涌入,使得这座新城很快回复了之前的繁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