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宇健的背影,裴依然略带歉疚。转身回到车上,让小曹开车就走。望着机场高速外的浅浅春意,他猛然觉得自己竟给自己设计了如此丰富的生活内容。有些纷乱,有些充实。他现在不再计较那些人生的得与失,现在他有一个满足自己内心某种需要的女人,有一个稳定的家庭,有三个儿子,而对这些人来说,他现在俨然就是他们的中心,作为一个具有男子主义思想的他心理有种成就感。在他裴依然心里,他目前唯一计较的是企业的发展和儿子们的茁壮成长。
几家欢喜几家愁。
雷洋子的这个年过得不舒畅。大年初一,她去给杨母拜年,莹莹还没回来。她知道这是因为她的原因。虽然杨母和杨建业一直在回避这个问题,可是没有小孩的年让杨家显得冷清了很多,说话都有点放不开了。
老杨送她回家,她执意让老杨回去。初一晚上,她一个人睡在那栋略显厚重的别墅里。虽然没有失去信心,但却沮丧了很多。
她想到了她的儿子,他现在应该很高了,说不定呢,说不定和自己一样高。她想他了,她不知道他现在走在街上她还能认出他吗?而儿子或许根本就不认识她。想到这里,她心如刀绞,为自己的不幸的感情生活,为自己对儿子这十多年的失职,为自己的坎坷的这二十年,还有这次不被杨建业女儿所容纳而痛哭,她把头埋在被子里,狠劲地哭了半天,哭累了,又睡着了,睡醒了,又回忆过去经历的各色各样的事儿,眼泪又在眼眶里若隐若现。早上,起床后的她有点虚弱地走到洗手间准备洗漱,她看到镜子里的雷洋子,这是她吗,不是,雷洋子多精神啊,虽然不水灵、不迷人,可她雷洋子在别人眼里就是一团火,是一个不知疲倦的女人。可镜子里的她,烫过的头发散乱地披着,眼睛耷拉着,皮肤因为刚起来而显得有点浮肿。她接受不了这样的自己,立刻洗了脸,刷了牙,等最后擦完脸上的水珠时,她抬头又看了看镜子里的她。那个她收拾利落了,可并没有笑容。
她灰心地走到厨房,煎了个鸡蛋,又烤了两块而包片,简单地吃了。
她有一种冲动,去找儿子。她悔恨,自己这么多年,因为对何广安的恶拳狠脚的恐惧记忆和何母的霸道独断,而失却了对儿子爱的责任。
不,她要去找儿子。
而这次,她不知道她会不会失败。
可到哪去找。
正在过年,何广安的公司也都放假了。
到他家里,她根本就不知道何广安家在哪住着。
怎么办。
对了,林菲的那个男友不是跟何广安认识吗?
林菲找裴依然说明原委,裴依然直接就从手机里查了何广安的电话给她,林菲还有点担心地问裴依然,这需要问何广安的意思吗?裴依然说,“问什么,不给他说就行了,他知道是谁给的?再说,说了也没事,这小子在我面前还是有数的”。
林菲把何广安的电话号码给了雷洋子,她记下了,可当她拿起那个卡片的时候,她发现自己的手居然在发抖,她退却了,她不敢。她不知道她将面对的是什么,是何广安的再一次暴力对待?是何母的厉声斥责?是她无助的哭泣和被抓掉的一缕头发。她怕。她知道,莹莹初二就回到了家里,老杨要过来看她,但她很温柔地拒绝老杨过来,理由一是让老杨盯着莹莹的学习,一是自己想要安静地呆会儿,即使这样,老杨中途还是过来了两次。她感觉到了来自恋人的温暖。可老杨走后,另一个强烈的声音却在驱使她去寻找儿子。这件事,她没有告诉老杨,目前她和老杨的感情现状,她不怪任何人,老杨有老杨的难处,工薪阶层,只愿子女好好学习,上个好学校,找个好工作,平平稳稳就行。她没有过多地去怨莹莹,莹莹无非是千百万个单亲家庭中的孩子的一个较为普遍的表现而已,而她,先前对莹莹的热情也冷却了许多,不再那样急于求成。人吗,都一样,冷热也会传递。以雷洋子的社会阅历和心理素质,对这样的事还是看得开的。
到了年初八,她想着何广安家的亲友走访可能也少了,她选择在这一天打电话给何广安,还有一个原因是来自她内心的期盼和迷信,初八,谐音有发和花的意思,她希望今天的电话会开花,那就是她将有可能见到她的亲生儿子。虽然在过去的这六天里边间里,她不停地在在心里揣测着何母和何广安现在的态度,她以自己的心境去度量对方,她认为他们应该不会像十年前那样的恶劣。
她依然是颤抖着拨通了何广安的电话,“喂”对方的声音有点陌生,可又似曾听过。
“你好,是何广安吗?”
听到雷洋子的声音和语气,何广安似乎也没有完全忘记,但又想不起来,“谁啊?”
“我是雷洋子。”
何广安顿了一下,有点惊讶,“你怎么有我电话。”
“找别人要的。”
“你打电话干什么?”
“我想跟你协商个事儿?”
“什么事儿?”
“我想见一下孩子。”
“不可能。”何广安直接拒绝,但他没有挂电话。
“我只是想见一下他,不会让他怎样。”
“我不会让你见他。”
“我是他妈,我有权利。”
“权利?狗屁!”
“你——”洋子浑身发抖,而对何广安这种恶性不改的情况,她也变得勇敢和强硬了,
“请你把嘴放干净些。”
“干净,怎么,你现在有胆儿了,听不得脏话了?”
“何广安,我不想跟你说那些没边没沿的话,我现在只是想跟你商量见孩子的事”。
“做梦!”随后,何广安粗暴地挂了电话。
挂完电话,何广安没像扔掉一片废纸一样忘掉这事儿,他想了想,这个欠揍的女人一定是找裴依然要的那个电话。裴依然公司的林菲跟雷洋子是密友,一定是通过裴依然,他有点生气裴依然,可就这说电话的事去质问他又显得他何广安小气,更何况,因为雷洋子去问裴依然,显然有失他何广安的威风和大气。
雷洋子似乎被当头一棒,她无计可施,她根本不可能找见何广安的家。儿子现在也该上初中的了,可她甚至都不知道他在哪个学校上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