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倩让一阵猛烈的爆竹声惊醒,望着陌生的房间布置,心下一阵茫然。看了半天才记起自己病了,正息在无赖刘聪的府上。回想起昨晚落水后的情景,心里一阵阵后怕又一阵阵羞涩,同时也带着一点点厌恨与迷茫。刘聪太可恶了,在水中竟然要扔掉自己不管,对自己又推又摸的,连那地方也让他重重地推了好几下。可那时自己怎么这么离不开他,让他抱着的感觉真好,心里感觉那么踏实,又那么安全,好似将自己的命都交给了他一般。后来才知道他推开自己实是想在后面抱自己拖自己上岸,可脱离他怀抱的那一刻自己有多害怕啊!明明感觉有条蛇缠在自己腿上,还似要往裙子里钻,自己吓得喝了好几口水,眼睛又不敢睁开……这刘聪的心真狠,还从没有人这样对我呢。
二师姐的话又在耳边响起,自己是身怀异毒之人……自三年前听说教中姐妹有的人身植盅毒后,便一直在耽心此事,没想到自己真的也种了此毒。植入情盅,所嫁之人只能以一人为妻,不然会祸及他人。圣教挑选貌美女子种植盅毒,是想更好地掌控那些高官重位之人,可此毒之祸早在自己出生前便已传遍朝野,哪有人还敢对我等专情。再说现世又有几人会只娶一女为妻,更别说这些高官王侯……
自己的命可真苦啊,怪不得六师姐一心想离开圣教。自己病了,一个人躺着没人理睬,六师姐也真可恶,也不来陪陪自己。可我睡在别人府上又象什么话!真的要做他的妻子吗?他会喜欢我这样的人吗?六师姐也喜欢他吗?没有解药想找夫君,也只有这样或许不会伤及无辜……人长得倒不难看,就是有些轻浮。嘴上说要娶自己,可人家病了也不来看望,定是个嘴上轻薄,心中寡义的家伙。想到自己为了父亲的前程,五岁便进了圣教,没了父母的关爱。如今圣教地位日下,朝俸一减再减,教众各怀心思,四处离散。难得离教办事,又让众姐妹遗弃他乡,无人关怀,心下凄然,不禁轻声哭了起来。
侍女小环闻听哭声,进来劝道:“小姐,好点了吧,别哭了。会好起来的,二师姐回京了,等你病好了我们一起回去。”甘倩见侍女进来便止了哭,问道:“环儿,二师姐她们怎么不带我一起回去?”小环道:“小姐昨晚说了一夜的胡话,发着烧,怎么能上路呢?二师姐让六师姐先照顾你,过些日子再走。她还留了三十两银子,回去的盘缠应该够的,她说不够就向六师姐要些……”甘倩问道:“刘公子府上在做什么?外面怎么这么吵?还有些什么人……我想搬到客栈去。”小环笑道:“这刘公子又不住府上,就住着六师姐和京城田大人的孙女蓉小姐,没什么不便的。那刘公子也真是,好好一个皇族,却入赘了一蒋姓大户做了女婿。还想着返祖归宗。府里正在起祠堂呢,来了好多匠户,看来这刘公子在苏州还是很有人望的。”
甘倩听了一下子皱起的眉头,问道:“他已经成婚了吗?家里还有什么人?”小环道:“刘家就他一个人了,其他的都是他们家的老下人。小姐,怎么了?”甘倩有些失望,说道:“没什么,我只是饿了,你去看看有什么吃的。”小环笑道:“今日刘府动土,要摆酒宴呢,有很多好吃的,小姐想吃什么……没关系的,厨房的几个厨师是六师姐从京城带来的,刘府没几个下人。”甘倩道:“这么说这宅子刘公子自己并没住,或是说刚置起来的……他成婚多久了?”小环笑了笑说道:“小姐,我听乐小姐的侍女说,那刘公子原是喜欢蒋家的陈氏,也就是现在他发妻的大娘……嘻嘻,已经二十九岁了,看上去倒很年轻。听她们说的,还很漂亮。刘公子不知中了人家什么圈套,竟被诓去做了上门女婿……”接着附耳轻声笑道:“婢子还听她们说,刘公子和小蒋夫人关系不太好,成婚几个月了,一直都没圆房呢!”
甘倩听了眉头轻轻舒展,啐道:“来了才多久,你竟打听了这么多!人家圆不圆房又关你何事?还不快去弄点粥和点心来,再把药拿来。”小环笑道:“又不是婢子要打听,是她们多嘴说给婢子听的。可能六师姐想把刘公子抢过来吧……咦,小姐,六师姐不是说让你也嫁了他吗?”甘倩气道:“小环你就话多,干嘛拉上我了?你这小蹄子,呆在别人府上可别多事,等病好了我们就回去。快去拿吃的,我可不想嫁给这种轻浮子弟……”小环嘻嘻笑着出去了,甘倩起身找了衣衫穿上,才发现自己有点头晕,心里却暖和了许多。
练武场上,刘聪练着乐思敏新教的三招剑术,陈静怡和蒋宁坐在边上边喝茶边笑着议论。她们正猜着梅香的武功什么时候开始学的,家里人却一直不知道,蒋宁道:“梅香姐一直在大娘房里,您就没见她使过?”乐思敏笑道:“这丫头偷偷地学武,定有高人指点,你们做主子的竟然一点都不知道,就不怕有人对你们使坏心眼?”陈静怡笑道:“才不会呢,梅香这丫头,打九岁跟我起,一直很乖巧,也不和别的丫头争多争少,识字弹琴也是我教了她,怎么会有坏心眼。以前出门也没遇到坏人,不然她还真有些用处呢!敏妹,她的武功真得很了得吗?学武就这么容易?”心中也有些不解。
乐思敏笑道:“我看她的功夫比我差不了多少,十多个大男子可能也耐何不了她,定是吃了不少苦学的。可能是打小喜欢吧,也可能出身武林高人之家,打小有了根基,得了秘籍,下次来跟她比划比划。”刘聪边练边笑道:“两女子打架可有趣的紧,知道的自然没话说,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抢男人争风吃醋呢!”陈静怡笑道:“三儿又要得意了,把梅香给了你,我可真是亏大了。”蒋宁笑道:“这样也好,以后夫君去外面做生意,就让梅香陪了去,再不怕遇上坏人了。”乐思敏笑道:“男人去外头做事,最不喜欢带上妻妾,也好在外面沾花惹草。宁儿是不是想让梅香看住他呀!嘻嘻,是得好好看住了,我看他够花心的,昨晚在水中对我的小师妹又搂又抱的,手脚定不会干净。”蒋宁听了脸色沉了下来。
刘聪道:“敏儿姐瞎说,你到水里试试,那时候只想救命,哪想到这些,自己也差点上不来呢!”陈静怡笑道:“敏妹不识水性,也没下过水,自然不知淹在水里的苦处。拉也没处拉,脚又没处着力,夏日里小孩子下河游泳,哪年不死上一个两个的。三儿,以后别做这种冒险的事了,去京城就去京城,一个多月也就回来了,着什么急呢!这事也得怪敏妹,没有好好看护三儿,以后不许带他去和你教中人碰面了,一个个都成仙似的,脚不着地地到处飞。”
刘聪觉得练熟了,停了下来说道:“等我学武有成,遇到他们也不会怕。敏儿姐,可否教些练气的法门,看你们在半空翻飞,点着绳尖跳舞似的,三儿可真羡慕。”乐思敏嘻嘻笑着走到跟前,压低了声音笑道:“聪儿,只要你离开蒋家,敏儿姐什么多教了你……”说着话眼睛却朝蒋宁看看。刘聪闻着美女的清香,心中一荡,笑道:“那又何必,你不教聪儿也会学得的……”这美女和别人自是不同,当着别人发妻的面还敢打情骂俏,刘聪真是小看了这世的女子。
正说笑着,有丫头来说道:“甘小姐起床了,已经知道肚饿,定是好些了,叫乐小姐过去呢!”乐思敏笑道:“知道了……怡姐,你要不要去看看我的小师妹,那可真是一等一的美人胚子。聪儿,昨晚定没看仔细,也一块去瞧上一瞧,如看中了,就央个媒人去提亲。她爹爹可是兖州的别驾,官居四品……”蒋宁听了打趣道:“那也比不上乐姐姐你呐,你父亲可是三品的大官,做我蒋家的小妾也太委屈了。”乐思敏咯咯笑道:“谁要做你蒋家的媳妇了,你别做梦!怡姐,快治治宁儿的嘴,哪有这样对姐姐说话的!”一行人说说笑笑向内院而去。
蒋宁帮刘聪收拾衣衫边说道:“三思,这乐小姐看似大大列列的,心中实不简单。她比你才大三岁,按说和你也还般配,只是已经嫁过一回……”刘聪嘿嘿笑道:“这妖精,如娶她就让她做小妾,让她服侍宁儿。”蒋宁笑道:“我可不敢要她,得找个压得住的人才行……”刘聪笑道:“不是有梅香嘛,怕她啥咧……去看看甘小姐的吧,听说她病得不轻,一定掉河里吓的。”蒋宁问道:“甘小姐多大了,比宁儿漂亮吗?”语气中带着醋意,刘聪笑道:“漂亮不漂亮是两回事,夫君心中还是觉得宁儿最好,既漂亮又有才,冰雪聪明,无人可及……让为夫亲一下可好?”蒋宁轻哼道:“光嘴上说得好听,晚上也不见你……走吧走吧,梅香不在就无法无天了!”心里着实很甜,脸上带着鲜亮的笑。
刘聪道:“宁儿,这世上的男女为何这般早就成婚,就似你,才十五岁,我也只有十六岁。这个年纪是长身体学知识的时候,早早成了婚便担起了持家的重任,其实父母都在的话,他们也应该还年青,大可不必要我们担起来……”蒋宁边走边说道:“女子十五、六岁刚好是嫁人的年纪,过了十八岁便成老姑娘了……三思,你以后跟秀英姑姑她别说这种事了,前两天爷爷为她许了亲,她正不开心呢!”刘聪道:“她才十三岁,怕嫁不出去吗?这么小就许了亲!”蒋宁道:“是李家的一个小子,今年才七岁……”
“这么小!哪个李家,就那李崇文,李景玉的?”刘聪知道苏州李家数城南李崇文最大。
“是,应该是李大东家的小妾所生,是庶出的。李大东家原是为他的另一儿子来求婚的,只是要做小,爷爷不允,才许了这个儿子。”蒋宁说道。
“这是不是太小了点,以后长大了心思会不一样的。”刘聪觉得有些有趣。
“象你我这般的夫妻本来就不多,大多人家的发妻多比夫君大几岁,小户人家有的大十多岁呢!先娶回了帮着持家……你的父母如健在,我想也该早成婚了。”蒋宁絮絮叨叨的。刘聪这才发现这世小夫大妻很普遍,十五、六岁的女子成了婚,等小老公长大圆房也有十八、九岁了。这样算来,女子结婚也不算太早,结婚只是个仪式而宜,并不代表做了真正的夫妻。
刘聪正微笑着想着这世有趣的婚姻关系,听得蒋宁忽然道:“其实如刘家真的想定门亲事,我看还是柳姐姐最合适,她今年才二十一岁……”刘聪道:“她怎么能出嫁?钱家定不会应允的……宁儿,大娘看着跟她一般年轻,总不该是你爹的发妻吧?”蒋宁白他一眼,有些不开心,说道:“她怎么年青啦,都二十九了……谪妻跟发妻是两回事,父亲的发妻过门六年便病死了,没生小孩。后来才娶的大娘。发妻比父亲大七岁呢,成婚时父亲才九岁……”这世界真是什么事都有,就结婚的年龄跨度可以从个位数一直到百位数,只要活着随时都可以结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