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庭日这天,我早早完成了工作收拾了就往家赶,我知道每周的这天,妈妈都会精心为我们准备一大桌子的菜等着我们回家吃饭,而我们也都会不约而同地提前下班回家。我回到家里的时候,大哥一家,二哥一家都已经到了,爸爸坐在沙发上泡茶,大哥大嫂在厨房帮妈妈准备晚餐,二哥坐在沙发上陪爸爸喝茶,二嫂正在帮忙摆碗筷。大哥的儿子天俊一看到我回来就蹦着跳着往我怀里扑,”小叔。”
我笑着把天俊抱起来,”臭小子,又重了。”天俊是大哥的儿子,今年五岁,调皮却又懂事,跟我关系最好,我们两个不像叔侄反而像哥们,工作之余我喜欢研究汽车,在我的房间里放了大大小小的汽车模型,天俊也从小就喜欢汽车,所以每次来爸妈家,他最喜欢在我房间里待着了。二哥二嫂去年刚结婚,还处于新婚期,每次见到面都要给我喂一把狗粮,我也习惯了,现在就只有姐姐和她男朋友徐子航还没到了,姐姐和子航哥在一起拍拖也好多年了,子航哥婚也求了,婚房也装修了,就等着姐姐点头了,而姐姐是一个事业型的女人,她总是说要先立业后成家,每天在公司待着的时间比在家的还多,不过也还好子航哥脾气好,愿意做姐姐身边的小男人,而在我们家,他也早就是我们家的女婿了。爸妈也算是成功的一对父母,从小对我们的教育造就了我们家出了一名律师,一名建筑师,一名会计师和一名医生,每次爸妈有朋友来家里,总是对我们家羡慕嫉妒,说我们家基因好,但我觉得,应该是我父母从小对我们的教育起到了关键的作用,而我们兄妹四人从小对于未来的就职目标也是特别的明确,话说回来,我们家后来搬的这套房子还是我二哥盖的呢。
妈妈从厨房探出个头,看到了我跟天俊,她笑着一边摘菜一边对大嫂说,”这天俊就喜欢缠着他小叔,凯文也只有在天俊面前才像个长不大的孩子。”
”是啊,天俊天天就叫嚷着要我们带他去找小叔玩,说小叔有好多小汽车。”大嫂一边给妈妈打下手一边跟妈妈聊天。
我跟爸爸,大哥,二哥,二嫂打完招呼就抱着天俊走进了厨房,”妈,大嫂,你们又在背后讨论我了。”
”妈是夸你年轻呢。”大嫂笑着说。
”大嫂,我刚听的怎么是妈说我像个长不大的孩子呢。”我凑过去笑眯眯地说。
”出去出去,我们在忙着呢,你抱着天俊进来凑什么热闹。”妈一边用手肘捅我一边赶我们出去,”给你姐打电话,看他们怎么还没到。”
妈妈话音刚落,门就打开了,姐姐和子航哥大包小包地走进来,真是说曹操曹操到,”都回来啦,看来我们又迟到了。”姐姐说着捅了下旁边的子航哥,”徐子航,都是你太慢了。”
子航哥一脸无奈地笑了笑,然后走到爸爸面前,”叔叔,这是我给您和阿姨带的保养品。”
”都一家人了,还带什么东西呢。”爸爸虽然嘴上抱怨,但是脸上挂不住的笑容,”子航,过来喝茶。”子航哥点点头走过去在爸爸旁边坐了下来,子航哥是一名大学讲师,文质彬彬,总是被姐姐欺负,但他却乐在其中,他和姐姐是大学同学,他们从大学就开始谈恋爱了,一直都很稳定,感情也一直都很好,我爸妈特别喜欢他。
”谁跟他是一家人呢,这还没结婚呢。”姐姐撅了撅嘴巴。
二哥喝了一口茶,笑眯眯地瞥了一眼子航哥,”子航,你还没跟我家ketty求婚吗?”
子航哥脸一红,”求了,她还没答应。”
”ketty,那这就是你的不是了。”二嫂也在一旁调侃起姐姐来了。
”二哥,二嫂,你们可别帮他说话,哪有人求婚就拿个戒指塞到我手里问我愿不愿意嫁的。”姐姐不满地反驳,看来子航哥这下有的受了。
全家人齐齐盯着子航哥,都笑了起来,”子航哥,你怎么这么不解风情。”这下连我都帮不了他了,看着他憋红的脸,我就忍不住笑了,也就只有子航哥这么老实的人才可以跟我姐那么霸气的性格合得来吧。
这一顿饭,全家都吃的很开心,大家说说笑笑,爸爸特别的开心,那天晚上拉着我们喝了不少酒,二哥二嫂继续撒狗粮,姐姐一如既往地对着子航哥”凶巴巴”,大哥对大嫂体贴入微,爸爸看着我的眼神有点心疼,我知道,看着大家成双入对地恩恩爱爱,我独身一人,爸妈都对我有些心疼,”凯文,我和你妈从来不催你结婚,但是你说你也老大不小了,是不是也该交个女朋友了?”爸爸举起杯子跟我碰了一下。
全家人突然安静了下来,都盯着我看,我轻轻一笑,”爸妈,你们就不用为我担心了,我自己有分寸的。”说完我喝光了杯子里的酒,”我吃饱了,先回房间休息下,一会需要帮忙喊我。”说完我就起身回房了,留下一桌子的人你看我我看你。
回到房间我坐在书桌前从口袋里拿出十年前小雨给我的那一封信,那是小雨临走前唯一留给我的东西,纸张已经泛黄,字迹已经有点模糊,但是我依然每天带着,每天看着,十年恍如隔世,我感觉自己就像活在梦里,一场很长很长的梦。这时身边好像有个人,我抬头一看,是大哥,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的。
大哥轻轻搭着我的肩膀,”想什么这么入神,我敲门都没听到,我还以为你睡着了。”说着大哥递给我一杯拿铁,”你最爱的拿铁。”
”谢谢大哥。”我轻轻一笑,接过拿铁抿了一口。
”kevin,爸不是故意催你交女朋友的,只是你都快三十了,老是一个人,他看着心疼。”大哥在我心里总是像长辈一样的。
我拉了张椅子给大哥坐下,”我没怪爸,我也能理解,但是缘分也不是我想要就有的。”
”是你想要还没有还是你根本还没有想要。”大哥盯着我,仿佛把我看穿了,”其实小雨都走了这么多年了,你真的应该放下,总是这样的话,你永远走不出来。”说着他看着我手里的信纸,”你每天揣着这封信又有什么意义,该尘封的就要让它尘封。”
我把信纸重新揣回口袋里,也许真是我自己一个都没有允许自己放下吧,我喝了口拿铁,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我就喜欢喝拿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我喝咖啡就从来不加糖,”大哥,你进来找我,应该不只是来告诉我要放下吧。”
大哥从口袋里拿出来几张照片放在我面前,”这是我托国内的朋友查的,照片上的,是你大姐,她叫沈梅,八年前爸托人问了他们的去向,却无所获,后来我刚好国内有个朋友当警察,我就让他帮我查一下,前不久他回复我,找到了你大姐,他们自从你父亲过世后,又恰逢你们家那块地要改建,他们就搬离了J市,现在他们都住在Q市。”大哥说着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递给我,”这是你大姐现在住的地址。”
我感觉我是颤抖着接过大哥地给我的地址,大哥比我大十岁,从小到大一直都像长辈一样带着我们,小时候我每次跟人打架,二哥都是去帮我干架的人,而大哥每次都是去帮我们跟对方家长或者老师”保释”我们,回家就开始教育,所以我们从小到大对大哥都有一种敬畏,而大哥也总是默默地为这个家付出,在我们年少不懂事的时候,总是他帮我们擦屁股。
我盯着照片中我大姐的模样,虽然记忆中没有一丝一毫的印象,但可能是血脉相连,心灵感应,总觉得有一股熟悉的感觉,眼眶不禁红了,我紧紧地拽着照片,从抽屉里拿出那张八年前我原本准备飞回国的机票,那次没有回去我一直都没有把机票退掉或改期,这么多年这张机票就一直躺在我房间的抽屉里。大哥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回去吧,回去看看他们,我知道这么多年来,这一直是你的心愿,不要有任何的负担和心结,当年你大姐也只有十三岁,她自己都是个孩子,她也无可奈何。后来你爸过世了,刚刚高中毕业的她就要肩负起一整个家,这么多年来,我相信她最大的心愿也是找回你。”
我没有说话,一个劲地点点头,那一刻,我心里对于我父母的心结也一点一点地在消失,那一刻我才发现,我是如此渴望他们,渴望这一份血液里的亲情。我跟医院请了年假,自从我上班之后我就没放过年假,所以这次医院也很爽快地批了我的假期,我买了机票坐上了回国的航班,这是我二十八年来第一次回国,而在我的记忆里,我完全都对故乡没有一点的印象,毕竟我当年离开的时候也还是个小婴儿。
经过了十几个小时的航程我终于来到了Q市,我直接从机场打了辆车往大哥给我的地址奔去,我迫不及待想见到我的亲人。当我见到大姐的那一刻,我才想起,这是我有生以来我们的第一次见面,我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你好,请问你找哪位?”面前的女人开口了。
我呆呆地站在门口,手不知道该往哪放,只能来回地搓着,面前的女人看着我满脸的疑问,顿时她的脸变得惊喜,又变成激动,最后她捂着嘴巴眼泪流了下来”你是小弟?你就是凯文?”大姐上前抓住了我的手,手不停的抚摸我的头,我的肩膀和我的手,”你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你都长这么大了。”说着她开始捂着嘴巴哭,”快三十年了,你终于回来了,你终于回来了。”说着大姐已经止不住抽泣了,我只能木木地站在那里,从小到大,我的性格都比较内向,遇到陌生人都不爱讲话,而遇到从未谋面的亲人,我更加不知所措,我轻轻地点点头叫了声大姐,大姐一直哭着,嘴里不停的说”你终于回来了,终于回来了。”
晚饭的时候,大姐在厨房忙上忙下,看得出来她很兴奋,很开心,姐夫晚上也回来吃饭了,还有我的外甥跃跃,跃跃今年上小学四年级,小孩子再怎么活泼和调皮,见到家里有一个陌生人总是会有些害羞,大姐让他叫小舅舅,他叫了,但还是一直用那种好奇又怕生的眼神盯着我。姐夫很热情,一个劲给我夹菜,”来,多吃点,自己家不用客气,你姐说你回来了有点突然,都没法出去外面吃给你接风,就在家随便吃点。”
”没关系的,姐夫,已经很好了。”我对着姐夫微微一笑,见到这样的姐夫,大姐应该也是过得很幸福。
”小弟,其实你大哥给我打过电话说了一下你现在的一些状况,他也告诉我你要回来,只是我不知道你突然就出现了。”大姐一边给我夹菜一边说,”我下午把客房给你收拾好了,你就住下吧,沈良和沈清明天都会过来。对了,还没告诉你,沈良就是你大哥,沈清是你二姐,你大哥在市医院当医生,已经结婚了跟你大嫂一起住在医院的宿舍,你二姐婚后也搬出去住了,他们听说你回来了,明天都要回来吃饭。”
”大姐,我想祭拜下爸妈。”我喝了一口汤。
”爸妈的灵位就在家里,吃完饭我带你给他们上柱香,你大哥他们住的是医院宿舍不方便放灵位,所以就放在我这了,你先吃饭,吃完饭大姐还有好多话跟你聊。”大姐不停给我夹菜,我一边吃着饭一边点头,这个陌生的家正在一点一点地走进我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