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几天,肖依就和一家三口走完了一切他们能想到的亲友,虽然大家在为他康复的事儿祝贺,而对于张烨那字字都是钉在心坎上,虽说张烨看妻子不爽已多年,但毕竟同床共枕患难与共那么多年,张烨还是很不舒服。张佑东窜西窜,全无一丝对于离别的预知,开心得很的样子。
这几天,没有人说分别,没有人把这层假意的祥和残忍的揭开,一切都假装的像没有离别一样,至少,他们的儿子是信了。那一晚,肖依睡在床上辗转反侧,夜不能寐,张烨也睡不着,翻来覆去,突然,肖依从后面拽住张烨,说:“我大限已到。”张烨回过头,看见她一脸从容的样子,便不免心怜,伸出胳膊抱住了她,他什么也没说,两人似乎是在道别,又像是一种夫妻之间普通的亲昵。肖依依偎在张烨的怀里,张烨能够感觉得到,肖依的气息在一点点的消散,突然,肖依的手好像摸到了什么,她整个身子往后一缩,从张烨身上抽出了一封信状物。张烨还没反应过来,肖依先就这月光看到了那是什么,不错,那就是当年写下的休书,为了怕被别人看见,张烨把这封信一直藏在自己衣服里,随身不离,万万没想到,就在这离别之际,这层往日的伤疤也要揭开,张烨一想起来,便伸手去夺,肖依一把推开张烨,像一个没有文化的山野村妇一样,眼含着泪撕开这份休书的信面,读过书的人读书就是快,一会就读完了。肖依红着眼睛看着他,张烨越发觉得窘迫,他一是想不到什么词语来解释,只见那肖依的神情十分的沮丧:“原来你一直都对我不满,我原以为你只是对我有意见,原来你是早有所决断。”张烨没有说些什么,只是听着,“但我不怪你,我知道你怪我是误会了我,而且,这五年来你不也是对我不离不弃吗?”张烨越听越窘迫,自己哪里对她不离不弃了,自己又有多少次考虑抛弃她?而且肖依的语气里,透着一股试探和***毕竟她也希望自己的丈夫这些年是和想她所说的一样的,但张烨在此时也不愿再隐瞒了,他瞒了这么久,难道在临别之际也无法给他这个妻子一个真心吗?“对不起了。”肖依的神情并没多少变化,反而笑了,很痴傻的一样,渐渐躺了下去。那种笑,他以前见过三次,第一次,是结婚时肖依第一次见到他,第二次是佑儿诞下的时候见到佑儿,第三次是近几日前她“康复”的时候。这是第四次,也会是最后一次。肖依的心里却得到了一种解脱,她觉得自己终于知道了自己丈夫到底在想些什么,是呀,以后永远不用在为此而伤心猜疑了,而丈夫的推心置腹也让她终于松了一口气。她回绝了要叫醒佑儿来送送她,她想安静的离去。
张烨一时间语无伦次了一直叨叨着“对不起对不起”,肖依眼含热泪的笑了。夜,黑而幽静,但是充满了生与死的生命,有些人选择在黑暗中出生,又选择在黑暗中离世,人就是这样的,我们会在生命的结尾回到生命的起点,有的为新的世界和死亡为恐惧,有的为此却选择随安,世间万物,唯有夜是在黑暗中最纯净的一抹光明,请让他带走又带来吧。
肖依死后很久,张烨心里都难以平息,不是因为痛失所爱,而是一种深深的自责。张佑还不太明白这种生与死的交集,他只是总问父亲娘是不是有病发睡着了,每逢此,张烨都感到无比的自责,但最后也没有说什么,只是让佑儿好好地活着。当自责埋没了张烨时,张烨突然想求求神仙,让他们宽恕自己,但当张佑随着他去找那个寄名德高道人时,他的心里突然黑化了,他开始琢磨这样会使他省多少钱,肖依自己又不中意,自己何必要牵挂?时间长了,他竟自行解开了这种心结,开始盘算怎么让自己的儿子读读书,但儿子倒是和那寄名的老道有缘,两人相处倒挺好。
又不知何时,张烨也发现到了自己情绪的无常,但当他在分心时,也常因而在工作时,受了些伤,有时想去看看肖氏娘家的人,却走到路口去不敢了。最后他终于找到了一个好地方,于是他便开始每天赖在墨先生的书院里了,墨先生这些日子是比他更消沉的,在他那里,他似乎也就能平复心情了。
“这局,我赢了。”我看琰禅仙判露出了胜利的微笑,我终于从故事中摆脱出来,才明白,原来这赌局是这样的,再看看穆潼仙子,显然败了,表情略带忧伤,没有说什么,接着,铜镜中的幻境又变了,看来下一局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