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初开的时候,如果一个正常人身处其间,不知道内心会有怎样的煎熬。
时间、空间、重量…一切的意识形态全都朦朦胧胧的,就像是停止了一般。
林清璞的感觉就是如此,只是在这种朦胧的感觉中,还有全身散架一般的疼痛。
但自己无论如何努力都动弹不得半分,困意就像是涨潮的浪花,一股接一股地拍打着自己。
他终究没能抵挡住困意,昏死了过去,一直到感觉身体就像是铺上了一层焦炭,又忽然疼得要死。
呼的一口,憋在胸口的一口淤气终于被吐了出来,只是还伴着一股腥味十足的液体。
林清璞缓缓睁开眼,却发现身处的环境一片漆黑,周围还有一些悉悉索索的声音,就像是蛇在爬行一般。
他用脚丫子想想就知道,这声音一定是那些黑色触角在地面摩擦所发出的。
而且,救了自己的,也是他最熟悉,最恐惧的‘道灵玉’
手腕很痛,要比之前脚腕的那种痛还重数倍。
林清璞勉强坐起来时,感觉嘴里咸咸的,恐怕也是额头上的冷汗留到嘴里的味道。
他吃力地将左臂的一些穴位封住,随即,灼痛也淡了很多。
重重地喘了几口粗气后,他吃力地托着地面站了起来。
只是手掌的触感让他吃了一惊,这明显是沙子挤压手掌的感觉。
……地面,是一片沙地。
“老徐!阮千!”
他心里咯噔一下,连忙向四周望去。
可能是嗓子有些干,喉咙发出的声音,带着一种听起来十分恐怖的嘶哑。
只是,喊了好一会儿,回应他的也只有悉悉索索的摩擦声。
林清璞老实地闭上了嘴,稳了稳激动心情,而后在右手凝聚出了一柄风刃。
淡淡的黄光,终于将这漆黑的地界照亮了些许。
狭窄的山体间隙中,地面却铺满了惨白的沙子,最让林清璞吃惊的是,十米开外的一颗‘巨树’的轮廓。
虽然风刃发出的光不强,但能照亮的范围少说也有十几米,饶是如此,也没能探到这巨树的枝叶。
但有一个人形的东西却挂在半空,林清璞眯着眼,将风刃护于胸前,然后慢慢挪向了那人形的吊挂物。
地上有很多黑色的触角,都是从上方耷拉下来的,能有这种长度,方才脚踝被缠上也不足为奇。
但这些触角似乎很畏惧林清璞身上,还未散去的道灵玉,
所以只要自己靠近一步,那些黑色的触角就会倒退数米,数不清的触角堆积在一起,而且还不停地蠕动。
还是在这种灯光昏暗的情况下,饶是林清璞胆子大,心中也不免有些发毛。
他尽量控制着眼睛,不去看这些恶心的触角,一边还在不断地靠近那吊坠物。
“难不成他们在里面?”
一个出乎意料,但又在情理之中的猜想浮现在了他的脑海中。
随着光线的推移,吊坠物的全貌也显露在了他的眼中。和蚕茧很像,但是这‘蚕茧’却通体发黑。
又往前一步时,蚕茧就像是颤动了一下,顷刻间,无数的小刺在蚕茧表面竖起!
这景象,着实把林清璞吓了一跳,似乎这所谓的茧丝就是那些黑色触角,只是细了很多。
“这东西应该会避让道灵玉吧”,他想了一下,就将自己的左手慢慢伸向这黑色蚕茧。
果然,正如自己所料,左手越是靠近,这团蚕茧就抖动的越厉害,但就是不肯后撤。
“看来是不想放开里面的人…”
林清璞心里嘀咕了一声,但手上却不闲着,虽然他也担心这触角会狗急跳墙,反咬自己一口,但能不战而胜,又何乐而不为?
蚕茧抖的很厉害,让他都觉得这玩意儿过不了多久就会挣断,话虽这么说,但那些黑色触角倒也坚实,只是最后也终没能熬得住道灵玉的侵蚀。
只听见狭长的山涧中,一瞬间回荡起了尖锐婴啼,林清璞感觉自己的鼓膜都要被这惨叫声震破,他急忙将风刃插在沙子中,双手堵住了耳朵。
而那被触角缠绕的人,也一下子掉在了地上。
依旧是冷如刀锋的面庞,只是白的没有血色,像是大病初愈一般。
徐南生就这样出现在了林清璞面前。
林清璞见徐南生跌在了地上,也顾不得捂着自己的耳朵,急忙蹲下身子将徐南生扶了起来。
他将徐南生的手腕扣起,把了把脉,脉搏还有,只是很弱,像是灵力被抽干了一般。
然后他深吸了一口气,就放开了徐南生的手,随即长出一口气,若是自己再晚一点,怕是徐南生就会被这触角吸成一具名副其实的干尸。
此时,婴啼声也渐渐变弱,但悉悉索索的声音却更加密集,似乎这些黑色的触角时刻准备着袭击这二人。
道灵玉的余力还能持续多久,林清璞并不清楚,但可以肯定的是,不过一刻钟的时间,这些触角一定会发起攻击。
当然,他也有自己的依据,刚刚醒来的时候,那些触角一直都和自己保持着两米的距离,不知道什么时候,两米的距离已经缩小了一大半。
林清璞啐了一口唾沫,方才的气氛太过紧张,他也没留意到自己嘴里其实沾了很多的白沙。
紧接着,他将徐南生扶正,又点通了其身上几处汇集灵力的脉门,将自己体内的一些至纯灵力灌输到徐南生的体内。
就像是在隔层抢救雨辰公主一般,只是徐南生体内的灵力珠要比雨辰的浓度高了很多,再加之林清璞一路上也没少消耗灵力,所以只能勉强救活他罢了。
他只希望徐南生能醒来,至于让徐南生协助自己战斗,也没抱多少希望。
眼前这颗巨树,想必就是九头婴的本体,按照之前他遇到的那个卧底所言,九头婴仅是一个分裂体,就将他们一干战斗经验丰富的士兵杀得七零八落。
其中还包括了很多段位较高的修者,至少不会比自己差。
现在本尊就在林清璞的眼前,鬼知道这些东西是不是就在一旁窥视着自己,只是就徐南生显得更重要,他也没工夫搭理这些乳臭未干的‘小屁孩’。
不经意间,五分钟就过去了,林清璞听到徐南生突然咳嗽了一声,便停止给他继续灌输灵力。
他揉了揉有些酸痛的手腕,然后起身走到徐南生面前。
见徐南生已经睁开了眼睛,一颗悬着的心便也放了下来。
忽然,林清璞感觉自己脚下好像有什么东西,弯腰摸了一下,原来是之前阮千给他们每一个人配发的牛皮水袋。
他抖了抖,发现里面的水几乎没有动过,多亏这里是柔软的沙地,要不然这东西非得被自己踩爆。
随后,他就带着水袋子盘腿坐在了徐南生面前,又将木塞拔出,将水袋递给了这个面色终于有了一丝润色的少年。
徐南生木然地看了他好一会儿,才慢慢伸手接过水袋,开始咕咕咕的猛饮起来。
林清璞没问什么,一直到牛皮水袋耷拉了下来,他才说道,“阮千呢”
徐南生长出了一口气,一边将水袋递给林清璞,一边回道,“不清楚,但绝对不在这里”
“但愿他没事…”,林清璞多少有些失落,接过了水壶,发现里面还有三分之一的水。
自己和徐南生算是穿一条看裆裤长大的兄弟,所以也没那么拘谨,很自然地就将水袋里的水一饮而尽。
“老徐,兵站被流沙埋了之后,发生了什么事?”
说着,林清璞就将自己身后的牛皮包裹取下,递给了徐南生。
“我以为再也找不回它了…”
一见到这包裹,徐南生的眼睛先是闪过了一丝惊异,但更多的还是愤怒和悲伤。
自打他们认识,林清璞也没主动问过这东西的来历,其实答案很明显,这东西和他一族被屠戮至尽有些千丝万缕的关系。
徐南生将这牛皮包裹重新系好后,才说道,“我和阮千醒来的时候,就来到了一片白沙漠,但被用绳子绑着,看押我们的人是一批雪国士兵。
之后,我和阮千弄断了绳子,又将这十几个士兵打晕,因为不清楚这里是哪,我们就押着一个像是参谋的雪国人,走到了一处尸坑。
一开始还没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就在我们打算离开的时候,就是这些黑色的触角,突然缠住了我和阮千,后来的事,我也记不清了”
“知道了”,林清璞点了点头,然后站起身来,看着徐南生道,“这次,怎么也得我保护你一次”
“你还没资格”,徐南生冷冷地回了一句,也想着站起,不料小腿一软,又跌倒在地。
“老徐,你的灵力被九头婴抽走太多,我给你灌输的灵力也只能让你恢复一些”
说罢,林清璞就从怀里拿出了一柄匕首,将其扔给了徐南生,“匕首上有专门克制九头婴的符文,你用血喂一下,应该会有作用”
林清璞突然笑了,笑的让徐南生都有些莫名其妙。
“在火云,被你救了四年,虽然你一直都骂我废物,但我是你唯一的朋友。这次,我拼上命,也要保护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