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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答案

受唐天昊来信的刺激,我的精力很快转移到了自己的人生价值上。

对我来说,活着的意义是什么?我开始夜以继日的思考这个问题,不过答案就像个喜欢捉迷藏的孩子,总是躲在那里看着我四处寻找的身影偷偷的发笑。

那一天清晨,我坐在公园的老地方思考。一抬头,就看到了那个打太极拳的老人,他已经有半个多月没来了,我一度以为他不会再来了。

我站起身,走上前,静静的看他把一套太极拳打完,然后才上前打招呼。我们一起到旁边的长椅上坐了,我问他:

“你有些天没来了吧?”我看着他问道。

“唉,可不是吗。”老人叹声道。

“老人家,我能不能请教个问题?”我小心的问道。

“嗯?什么问题?”

“就是,你觉得人活着的意义是什么?”

“人活着的意义?”老人怪怪的看了我眼,然后道,“别人怎么想我不知道,退休以后我就觉得天天打打太极拳、听听收音机,或者老哥们儿聊聊天挺好。最近这些天,我觉得最重要的是找到我那个宝贝孙女。”

“你孙女怎么了?”我好奇的问道。

“离家出走了。”老人说,“要不是今天早上她打电话回家,我哪有心情来打拳啊!”

“离家出走?多大了?”

“刚刚高中毕业,十九了。”

“哦,都那么大了,相信能照顾好自己的,您老就放心吧!”我试着安慰他。

“说的也是,我和她那么大的时候已经在战场上了;也许是因为年龄大了,总喜欢瞎操心。”

“她为什么离家出走?”

“她没和我们说清楚,只是在给我们的留书上说,她要去想清楚要不要读大学。”

“要不要读大学?”我想到了刚刚认识不久的懂小佳。

“唉,”老人叹道,“我们那会读大学可了不得了。高中毕业都不愁找不到好工作。现在可好,大学毕业工作难找不说,工资和农民工也差不多!我那孙女之前对上大学也是干劲十足,高中时的成绩非常不错。可自从见到几个刚刚毕业的大学生,因为找不到好工作而苦恼恐慌之后,就产生疑惑了。她和我们都谈过,但我们觉得无论如何都要上大学,至于原因却说不出个所有然来。这不,她就离家出走了,说是要自己寻找答案,找不到答案绝不回家。”

“蛮有主见的吗。”我笑道,“现在高考已经结束了,她成绩怎么样?”

“还不错,已经接到了一所么牌大学的录取通知书。”

“这样的话,我想她肯定会回去认真读书的。”我说,“前几天我也认识了一个因为和你孙女面对同样问题的女孩,现在她差不多想明白了,估计很快就会回家了。”

“有这样的事?”老人狐疑的问我,“她叫什么名字?”

“她叫懂小佳,不会是你孙女吧?”我开玩笑的说。

“啊,确实是我孙女!”老人一怔,随即肯定道。

“什么?”我惊讶的张大了嘴巴。

“我孙女就叫懂小佳,如果不是重名的话,那她就是我孙女。”老人淡定的说,“她在哪里?”

“她现在和我住在一起……”

“和你住在一起?”老人突的站起来,睁大眼睛看着我问道。

“是啊……”我无意识的回答着,猛然想到我刚才的话有歧意,忙解释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她和我住在同一个院里面!”

“嘣废话,快带我去找她。”老人拿起剑,催促着我快走。

我和老人回到住处,一打开门,就看到懂小佳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电视。一见到老人进来,她立刻跳了起来,惊讶的问道:

“爷爷,你怎么来了?”

“当然是找你来了!”老人没好气的回答了一句,又批评道,“你怎么能和陌生的男孩子住在一起呢?你……”

“爷爷——”懂小佳小步跑上前,拉住爷爷的手,把他让到沙发上坐了,柔声道,“爷爷,放心好了,这里包括我一定住了五个人,有一对是夫妻,一个坏人都没有!”

“你怎么知道没坏人?坏人两个字又不会写在脸上!”老人说着瞪了我一眼,我忙闪身回到自己的屋子。

我在屋中看大约1个小时的书后,懂小佳又把我叫到了客厅。老人明显的和善了,他微笑着和我招了招手,说:

“刚刚才误会你了,不要介意。”

“呵呵,那没什么的。”

“说起来,我还要好好谢谢你才行。”我在老人身边的沙发上坐下后,他说道。

“谢我什么?我可是什么都没做。”

“小佳决定回去读大学了,这都要感谢你的开导!”

“哦,是吗?”我应着,转向懂小佳,问道,“小佳,你是怎么想的?”

“很简单啦,”她说,“我看了你给我的SMART手册后,感觉自己最大的问题,就是不知道自己一定要成为谁,一定要拥有什么样的生活,因此我决定用大学四年的时间把这个问题解决掉!”

“嗯,非常棒的决定!”我由衷的赞道。

“是啊,”老人接口道,“现在时代变了,一切要靠自己了。我和你们那么大的时候,到处都打仗,除了逃难就是参军,根本没的选择;建国后好几十年,大家的工作都是分派的。国家要你干什么,你就得干什么,同样没的选择;现在国家不分派了,找工作也好,当公务员也好,全得靠自己。如果你们自己不努力,不争取,还像我们过去那样,想着抱金饭碗,吃集体吃国家,是万万不能了。”

“那你们说,时代是变好了还是变坏了?”懂小佳略带天真的问道,我和老人对望了一会儿,老人摇了摇头,我想了想回答道:

“我觉得时代的这种变化,对那些有思想,敢于去追求梦想的人来说,是变好了;而对另外那些没有梦想,只会做白日梦的人来说,却变坏了……”

“不管是变好还是变坏了,我们人都不能白活一场!”老人忽然大声说道。

“爷爷,你说的太对了!”懂小佳把手中的苹果水机扬了扬,说,“史蒂夫?乔布斯说人活着就是要改变世界,他做到了,我相信只要我们努力,我们也能做到!”

“改变世界吗?”我忽然想到,自己一直认同彼德?德鲁克的一个观点:让世界更美好,是我们每个人生活的主题。至于做什么才最能让世界更美好,这显然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乔布斯认为是“个性化的时尚产品”,音乐家贝多芬等,则肯定认为音乐是最能让世界更美好的东西。

“对我来说,什么最能让世界更美好呢?”我忘记了身边还有两个人,自顾自的思考了起来。我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就是我人生的意义所在。

“喂,想什么呢,那么入神?”不知过了多久,老人推了我一把,问道。

“呃,怎么想都想不明白。”我耸耸肩,无奈的回答着,站起身,向祖孙俩告别说,“你们聊吧,我出去走走……”

第二天,懂小佳就搬回家住了,是她父亲开车来接的她。我帮着把她的行李搬到楼下,告别时她说了一句开启了我的心智的话。她说:

“……谢谢你帮我解开了心中的困惑……”

就是这句很普通的话,让我意识到:让世界更美好,最有效的方法就是解除他人心中的困惑!帮助他人解开心中的困惑,就是我人生的意义所在!

我找到了答案!

那一刻,我愣愣的站在那里,大脑停止了思考,只有路边的树叶,随风沙沙作响……

唐宋八大家之一的韩愈说过,师者,传道授业解惑也。我认同的人生意义,是为他人排除心中的困惑,但我永远也不会成为老师,因为我不会去传授,我没有什么可传授与人,我能做的只是分享。把自己的真心实意,把自己对人生的感悟、对幸福的发现,以及所见闻的美好,与他人分享,给人以启迪!

当天傍晚,荣本初一回到家,我就迫不及待的把自己想到的人生意义,以及想到的行动计划——幸福启蒙计划,告诉了他。

幸福启蒙计划,是针对一个人从大学到工作、结婚,再到老年等各个重要阶段,以澄清理念为入口,以再造自我为核心,以达成结果为终点的一个庞大、复杂的系统。其灵感来自我那些天的经历,尤其是懂小佳对大学的疑惑和赵东宇夫妻的那个小插曲。

“哦,这样的话,我问你,幸福是什么?”荣本初淡如泉水的反应,让我好一阵郁郁。

“幸福教是内心的愉悦和安宁,”我认认真真的回答说,“内心的愉悦和安宁,不是来自结果,而是来自心灵深处对自己当前的选择和行动价值的认可,是对生命不息,行动不止的认同。因此,幸福启蒙计划,最基本的原则和目标,是珍惜当下,是把当下变成让生活更优雅的礼物!”

“很漂亮的说辞,但是不知道你能做到什么程度。”荣本初继续面无表情的泼凉水。

“我也不知道等待我的会是什么结果,我不在乎,因为无论多么糟糕的结果我都能接受。”我平淡而又坚定的回答道,“可是,如果我因为去追求自己的价值会遭受痛苦和失败而放弃尝试,那么以后我肯定会后悔不矣。比起后悔来,我更愿意去尝试,如果我坚持的够久,说不定会欣赏到人间少有的美景,所以我决定全力以赴的去争取。”

“你准备第一步怎么做?”

“我已经和叶新龙商量过了,把切入口放在婚姻上,把金风玉露网的会员作为首要的目标客户,具体营销方案要等幸福启蒙行动设计完成之后再说。”

“那我就拭目以待了。”荣本初拍拍我的肩。

“别啊,”我立刻抗议道,“说说你的建议吧,你是我的上帝,我是不是能成功就靠你了!”

“既然你都把我当上帝了,我就给你一句忠告。”

“一定是金玉良言,我发誓把它刻在我的大脑和心坎上!”

“Ido,soIcan。”荣本初快速的说了一遍。

“什么?”我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听错了,这句话还是我告诉他的。

“Ido,soIcan——我做,所以我能!听清楚了没?”荣本初提高嗓门,一字一顿的吼道。

“听,听清楚了。”我唯唯诺诺的应了。

“那就好,睡觉!”说完,荣本初就踢掉鞋子,躺到了床上。

我看没有继续向他请教的可能了,就回到沙发上,继续理顺自己的想法。

次日清晨,我一睁开眼就觉得不对,因为往常这个时候,荣本初早应该起床了。我忙起身穿好衣服轻声走到荣本初的床前,他听到脚步声,睁开眼睛向我笑了一下。我立刻扑到床上,因为他的脸色苍白的吓人!

“老荣,怎么了,你?”我用手拭了拭他的额头,并不热。

“一山,你用我的手机打个电话给管凡,我有些事要请他帮忙。”荣本初有气无力的说。

“好,我马上打。”说着话,我快速从桌子上拿起手机拨通了管凡的手机。

管凡,四十多岁,他和妻子陆惜惜,都是荣本初最好的朋友,我之前见过他们一次。顾惜惜是监狱的狱长,管凡是妻子顾惜惜的助理,我总感觉他们这种关系的背后一定有故事,可荣本初不肯告诉我,说有机会的话,他们会自己告诉我的。

大约半个多小时候后,管凡和顾惜惜赶了过来。在等他们的时候,我本想拔打120,但是被荣本初阻止了,之后,他一直闭目信息,我坐在床沿,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管凡上前握住荣本初的手,问道:

“怎么了,这是?昨天不还好好的吗……”荣本初摇摇头,阻止他说下去,然后慢慢的开口道:

“带我,去监狱。”

“还去哪门子监狱?快去医院!”顾惜惜当机立断。

“不,”荣本初拒绝道,“我要,去,看他们,最后一回。”

“不,”我盲然的回绝道,“你不会有事的,我要带你去医院,马上去!”

“呵——”荣本初挤出一丝笑容,解释道,“人的身体会因为心灵牵挂变的坚不可毁,现在,我的心灵牵挂没了,身体也就垮了……”

“不会的,你不是说过,要看我做到什么程度吗?我……”我的泪水止不住的流了出来,阻断了我的话语。

“一山,只要你一直把我放在心里,我就会一直注视着你。”荣本初吃力的拍拍我的手,转向管凡和顾惜惜,说,“管凡,惜惜,你们应该最清楚我的身体状况,所以请带我去监狱。”

“那好,我立刻就去。”管凡站起身,荣本又叮嘱他说,“一山一直想知道我的过去,我没法亲口告诉他了,就由你们两个人替我说吧。”

“放心好了,我们会一五一十的告诉他,并且还会请他继续你正在做的事儿。”顾惜惜柔声说道。

荣本初点了点头。管凡背起荣本初,我和顾惜惜在两边扶着,我们四个人一起下了楼,直到那时我才知道,荣本初除了头和手,整个身体都不能动了!

那是我第一次去监狱,见闻比我潜意识中的好了百倍。后来去的多了,我才意识到那是因为荣本初把所有的罪犯当朋友,而那些罪犯也接受了他的友谊。

荣本在监狱中永远的睡着了,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是:

“幸福,谁都可以拥有;我做,所以我能!”

那一刻,我知道:无论遇到什么困难,我都不会停止幸福启蒙行动——腿脚断了,我还可以用眼睛看;眼睛看不见了,我还可以用耳朵听;耳朵听不到了,我还可以用手摸,双手废了,我还可以用口说……只要我还能感觉到世界,只要我还能找到表达自己的方法,我就决不会放弃,因为幸福启蒙不但承载着我自己的生命意义,同样还承载着荣本初的一生的探求和期望!

以“想一个人静一静”为理由,拒绝了管凡送我的好意,我打起精神,离开监狱回到住处。我扑通一声倒在床上,眼泪哗哗的流了下来。我连忙拉过被子,蒙住头。或许荣本初的灵魂还在屋中,我怎么能让他看到我如此伤心流泪?

赵东宇和谢海燕得知荣本初的事后,也是即惊讶又痛心。当天晚上,我们坐在一起,相互说了些宽慰的话,直到凌晨十二点多才各自回房睡觉。

躺在床上,我怎么也睡不着。翻来覆去折腾了半天,我终于起身开灯,整理起荣本初的遗物来。在荣本初的枕头下面我发现了一个档案带,上面写着几行字:一山,这是我在监狱里写的,把它留给你,算是我给你的最后的礼物吧。

打开档案带,看着荣本初不漂亮但认真的字迹,我的眼泪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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