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炜看到那则八卦新闻时第一时间就给纪律打了电话,问他怎么回事。纪律诧异之余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同宗炜讲了,宗炜是完全相信他的。
纪律跟江惠媛八竿子打不着,娱记是一个不捕风捉影就会死的行当,有图也不一定是真相,是真相也不能保证不被过度解读。
但宗炜还是提醒纪律早点从C城回来,因为特么都上娱乐头条了,吕佳蘅肯定也会看到的,光他信他有个屁用?吕佳蘅若是信了,这小子也不用费尽力气的去找回记忆了,直接gameover!
纪律何尝不心急,他给吕佳蘅打电话想先做个解释,可是那丫头接了电话听到他的声音什么都没说就挂了,然后拉黑了他的号码。
她果然是信了,怒了,不理他了。
纪律焦头烂额,找回记忆哪有那么容易?十年间,C城的变化十分大。他们的中学都迁了新址,原址因地段太好被推平改做了商业综合体。老城区在热火朝天的城市更新改造中被拆得七零八落,到处都是工地,高高的塔吊随处可见,水泥罐车在马路上飞奔,房价翻了几番。
物非景不在,故人在异乡。觅得片砖瓦,空余泪两行。用这首诗来形容纪律的心情再合适不过了。他甚至想再去被车撞一撞,就像电视剧里演的,指不定就能撞回来呢!
找了那么多年,现在终于找到HY,可人就在他眼前,他那该死的记忆还是支零破碎。这几天唯一灵光乍现的一刻就是陪外婆去凤鸣山,外婆年事已高记性却很好,路上叮嘱他说那游云观的道长曾说他命格富贵但五行缺土,将来要找一个名字中带土的对象,这样他的命格就完整了,后半生有了滋培的土壤,必会根深叶茂,欣欣向荣。
“你也老大不小了,该成家了。以前你跟我提过,说是找了一个名字中带两个土的对象,后来也不提了,那女孩去哪了?你们是不是分手了?”外婆拉着他的手关切的问道。
“没有分手,还在呢!”他的心里一阵酸疼,笑道,“她姓吕,双口吕,名佳蘅,佳是单立人堆土佳,蘅是……”
蘅芷清芬的蘅!
他本想说草字头,下面是衡阳的衡,可是脑子里灵光乍现般就冒出了这四个字“蘅芷清芬”!然后他就想起了那年寒假他带她去纪家祖宅梅园,那一天还是大年初三,情人节!
貌似是他和她打赌赢的福利……
下了山,纪律开车把外婆和看护大婶送回家,就风驰电掣般的赶到了梅园。
开门是头发花白步履蹒跚的良伯,他呵呵笑着说:“颂先回来了,太太等着你吃饭呢,快进去吧!小梅怎么没有跟你一起回来?这孩子是不是又贪玩,我让栩达去找一找,天快黑了,外面危险。”
纪律看了眼头顶,烈日当空,碧空如洗。他握着良伯的手说:“不用让栩达哥找,小梅一会儿就回来了。您放心吧,我看到她了。”
良伯笑着点点头,把门关好,催他快点回去。
园子里郁郁葱葱,花香扑鼻,纪律没空欣赏景致,穿过一道道门,迎面看到一个长发飘飘的男子斜坐在廊下的青石台阶上喂鸽子,他穿着细麻布衣衫,脚上是一双人字拖,看着格外闲适。
表叔!
纪律跨进门槛内,一声表叔还没喊出口,表叔抬起头看到他,倏然一笑。他把手里的面包揉碎撒在地上,拍拍手站起身,迎上前去握住他的手。
“你小子还知道回来啊?”表叔抬起胳膊想搂一下他的肩膀,结果因他个子太高,没搂成就随意拍了拍他的背,“个子竟然比你爸还猛了点,你这发育也太晚了些!对了,你吃饭了没有?”
纪律说:“没有,我等下回外公外婆那吃,他们给我留了饭。”
“十年八年也不见一次,既然回来了就多呆一会儿,陪我喝一杯,聊聊天。”
表叔把他带进客厅,给他泡了壶上好的普洱,让他稍坐片刻,他这就去厨房整两个下酒菜来。
十年了,表叔还是孤家寡人一个。
纪律得闲,喝了两口茶,便四处走动看看。祖宅被表叔打理得很好,虽空置了好多年但并未破败,木窗棂上的镂空雕花还能看出修补的痕迹。他顺着抄手游廊踱步走进表叔的工作室,打眼望去墙上挂着大大小小几十幅画作。
纪律随意的观赏着,目光转到左侧墙上,忽然被两幅小小的素描吸引住了。他走近了一看,不禁怔在当场。
那两幅素描其中一幅是少年时的他,还有一幅画的是个女孩,小小的瓜子脸,眉目婉约似水,笑起来露出两颗尖尖的小虎牙,纯真无邪像那僻静山谷里幽深繁花间的精灵。
素描的右下角有几个铅笔写的字母,兴许是年代久远了,字迹不甚清晰,但他定睛一看,心里还是重重的震了个几震。
那铅笔写的字母竟是“TOHY”!
他抬手摸着画中女孩的脸,口中不由自主的就喊出了那困扰了他十年的名字:“蘅丫……”
然后泪水就充盈了眼眶,视线变得模糊,他急忙擦掉眼泪,取下那副画,放在眼前仔仔细细的瞧。没错,是蘅丫,他的蘅丫!
不是胡一,不是何云,更不是什么红艳或者惠媛,是蘅丫!那个他追了好久好久才追到的女孩,那个他拉着手在摩天轮最顶端向上帝许过愿的女孩,那个他发誓会和她在一起,一百年不会变的女孩,那个曾对他说过我爱你的女孩……
上帝果然没有认错人,让他寻寻觅觅这么多年,还是把她找到了!连同对她的记忆也如滚滚的河水咆哮着奔来,漫过干枯龟裂的河床,填满四方支流毛细水渠,形成一望无际的汪泽连着天。
记忆从未如此丰满过!
口袋里的手机这时忽然响了起来,他还以为是外婆催他回去吃饭的,拿出来一看竟是宗炜打开的,他按了接听键,放到耳边,被宗炜的声音震得耳膜嗡嗡响。
宗炜急吼吼的嚷道:“你还在C城?你给我快点回来!光速!”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我也是刚知道的,吕佳蘅今天晚上要和景瑞订婚了!你再不回来,媳妇可就没了!卧槽!据说订婚后她就跟着景瑞去美国了,怎么能这样啊?你说是不是因为她看了那篇报道,对你死心了?”
纪律的脑神经一阵一阵的刺痛,订婚?蘅丫要和别人订婚?
不!不能够!不可以!
他抱着画像,快步跑了出去。
“晚上几点?在哪?我这就赶回去!”
“晚上六点南海酒店,至于哪个房间我等下去搞清楚。下午只有一趟航班,两点的!”
现在是一点,还有一个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