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陨落的星和初生的芒
联邦议会议长的嫡亲长男，光明教会首席红衣大主教亲妹的独子，联邦最强大的乔氏家族的继承人，这一切光鲜头衔的背后也只是一个背负着无数压力的孤独的二十岁青年。
“乔冶和柱石军应该什么时候抵达归远前线？”乔恩面无表情的问。
“大约再有大半个月时间，听说他们已经抵达了距离三十二颗星堡不远的明珠市附近。”
“哼！”乔恩呼出一声不忿的鼻音，眼光阴冷忧郁的自言自语道：“所有人都在等着看柱石军如何风光无限的夺取归远，等着看我这个傻子一样的木偶呆呆的等在这里吧！”
老侍者心中暗叹，他也无法回答少年的这个问题，只能看着他一杯又一杯的喝下去无数的烈酒，挽着不同的姑娘在疯狂的起舞，甚至为了一句苍白无力话就能让他发出好一阵撕心裂肺般的笑声。
这边的美酒和音乐并不能传到归远城内，可是归远城内自有自己的欢声笑语。
宁字营的官兵们如今成为了很多归远百姓心中的英雄，他们的驻地附近开始聚集起越来越多的平民。胖子的救济中心因为有了不少富商们的捐助，还在每天继续发放着食物，新加入的士兵们。在海卿月等人的督促下每天进行着地狱般的集训。
因为之前将联邦军队击溃二百里的原因，原本在外围苦苦焦急等待的老魏等人，终于可以趁机带着大量的军需补给进入到了归远，这让大军的后勤保障短时间内没了顾忌。
浴血奋战，击溃强敌，这本就是十分值得炫耀自豪的事情。当这份自豪又发生在自己家乡父老乡亲们眼皮底下的时候，就会质变为某种狂热的情绪，归远城似乎成了一座丰碑式的堡垒，每个人都开始对长期坚守下去产生了无比的信心。
但是这种狂热并不能让此刻身处归远前线的将军们感到安心，反是老魏从外面带来的消息让他们一个个忧心忡忡。
海德元帅被迫退守朝阳城，已经让归远处在了即将被联邦军队三面包围的险境，从当初磐石城与海德堡中间的纽带，变成了如今远东战线上最醒目的突出部位。
元帅给予归远城杜秋等人的命令很简单：伺机突围，向朝阳城靠近。
但是即便退守到朝阳城又能如何？失去了归远城为屏障，南方的海德堡也早晚都是沦陷的命运。更何况失去了磐石城，几乎等同于失去了夺回驼峰要塞的希望，如果再放弃归远城，那远东将不再拥有北方。
杜秋几个人已经沉默了有段时间，城外的联邦军队依旧围而不打，这让他们几人也变得有些焦躁，搞不明白对方究竟葫芦里面卖的什么药。
这样诡异的安静毕竟只能是暂时情况，数日后张文景一脸死灰般神色告知了众人另一个深渊般的噩耗：海德堡沦陷了。
海德堡，东方狩海德元帅的家乡。海德家族上下三百多口无一投降，全部战死殉国。至此，这个远东第一家族便只剩下元帅一人，收到东方城空影传音的时候，张文景看到远东道庭的祝尊者脸色同样难看的不行。
海德堡失守，让身处归远城和朝阳城两地的十几万远东军队几乎失去了后撤的通道。海德堡身后的威远和丘洲已经可以看到联邦的军旗，联邦的兵锋几乎已经指向了远东的首府东方城。
同时，祝蓝枫还告知张文景，道庭已经答应了二皇子和帝国的请求，排出使者联系龙神圣殿和北原众，愿意签署和平协议，换回身困北原万里茫茫草原的宰相和帝国的北征军，但是却对这十几万远东军队丝毫未曾提及。
张文景没敢将第二个消息告诉这群神情激愤的将军们，他只是悄悄的和逸宁交代了几句，愁眉苦脸的抱怨着自己这次算和逸宁要共赴黄泉了。
时间又过去了三四日，再上一次接到海德元帅的命令之后，海德的影像再次出现在空影传音中，而这一次海德几乎令人以为一夜之间就老了不止十岁，整个人看上去都明显散发着没落而腐朽的味道。
空影传音通道的消耗极大，海德的命令也非常简单，朝阳城已经被联邦近百万军队团团围困，之前让归远部队突围靠拢的计划已经行不通。
老海德已经不再是那位叱诧风云的远东元帅，更像是一位家园破碎心存死志的暮者，身前七零八落的酒瓶告诉着人们，他如今已经失去了那颗再战的心，海德坐在那里双目微睁语气落寞的说着：“事已至此，我和十万远东将士将于朝阳城共存亡。”
“元帅！”众将齐呼，这几乎就是海德和众人的告别词，又怎能不令人悲愤不已。
老海德打断了他们，空影传音并不能维持太长时间，只是很平静的说着：“如果诸位能够突出重围，无论到时情况如何艰苦，一定不能忘记我远东军人的骄傲，要给我们远东留下一些希望的火种。”
“谨记元帅吩咐！”众人行半膝礼跪倒在海德的影像前，他们坚毅的面庞上全都留下了永别伤感的泪水。
老海德竟然还欣慰的笑了一声，望着杜秋说：“我之后，东方狩之位由杜秋继承。从即日起，杜秋晋升为元帅，我远东元帅虽然只有一个名额，但是好在无需洛京指手画脚。我即请辞，杜秋你便无需洛京军部批准即刻上任吧。你想法多，懂得随机应变，重任交给你我很放心。”
杜秋心中悲痛难忍，脸上泪痕交错，大声喊道：“元帅！我们这就誓死突围去朝阳城。不！您也可以突围，我们可以突围之后再去找您，我们和您可以一起重建远东啊！”
海德摇摇头，叹道：“我已半截入土，何况心已死，人半凉，不足以再担当这样的重担了。司徒赫变节已让我远东再无退路，如果我还苟且偷生，只能让洛京找到无尽的借口更加责难远东的军民。只有我以死明志，才能堵住他们的嘴，至少今后远东人不会背着叛徒的骂名永世不能翻身。。。”
海德的虚影缓缓从空影传音中散去，也不知是消耗过大还是他根本不想再多说什么，所有人都知道从此以后恐怕再难见到这位远东的老帅了。
“怎么办？”邵岳峰、熊金刚、霍山三人望向杜秋的眼神中满是疑虑的神情。
杜秋本就是四人中的最高指挥，又带领归远守军顽强抵抗联邦强敌以弱击强。他继任，三人并无什么抵触妒忌的情绪。杜秋的资历能力当初就是远东军中翘楚，平日和众将关系也大都不错，他是海德的嫡系，如今更是海德亲自指定的继承人，这个位子数他最合适不过。
杜秋望着远方，心中依旧还浮现着海德离去时候的神情，情绪激动胸中热血翻滚不已。谁能想到仅仅只是短短一段时间，远东大地竟然会发生这样翻天覆地的变化，而这一切背后的黑手现在看来竟是如此的庞大而可怕。
忽然营外有焦急的脚步声响起，传令官急匆匆跑来说：“将军。叛军正在调动兵马，很可能要再次发起攻击！”
杜秋心下一震，联邦已经沉寂了好一段时间不敢再战，选择这个时候难道他们还有什么杀手锏或者援军？
归远城的对面，联邦留守部队的中军大帐之中，乔恩正在意气风发的调遣着部队，准备狠狠的大干一场。
“少爷，大主教和柱石军未到，我们不易轻动。”老侍者已经苦苦劝阻了乔恩一夜，但是依旧无法阻拦住他的冲动与决心。
乔恩身边已不是当日洛肯麾下那些经验老到能征惯战的将军们，一大批年轻好战的军官早已脱颖而出，他们大多身世显赫非富即贵世代功勋，早就叫嚷着要亲自上阵建功立业。
如今乔恩主政，自然让这些人有了一显身手的土壤，那些老迈的、固执的、畏缩不前将军们被撤换了下去，他们则成为了很多部队的最高长官。
“乔冶在三十二颗星堡竟然停留了五天，还敢说自己是因为受到圣赦院的邀请才耽误了行程，这滚蛋难道不知道我在这里已经傻子似的等了他半个多月，所有人都在嘲笑我，所有人都在等待着看他的辉煌！”
老侍者威廉自然也知道了这个消息，但是圣赦院更加希望乔家由乔冶继承的事情不是一天两天，他们在这个时候隆重款待乔冶和柱石军，无非是想给乔冶打气，分担一下因为首席红衣大主教驾临归远前线所带来的压力。
“我已经受够了这些混蛋，我要让他们看看没有乔冶和柱石军我一样可以拿下归远，我要让舅舅不再整天看到我就愁眉苦脸，我要让老爹看看他的嫡子不是没用的废人！”乔恩指着那些年轻的军官们，一脸激动的说道：“你看看他们，他们有血性，有热情，有冲劲，每个人都愿意为了这场战争付出生命。有这样的军官，有几倍于敌人的军队，还有什么可担心，还有什么可害怕，还凭什么拿不下这座小小的归远？”
老侍者愁眉不展的说：“归远城内，有一个很大很强悍的异端，布莱恩已经是十五级的圣骑士，也至今还昏迷不醒，少爷您不能小看他们。”
“笑话！”乔恩冷笑着说：“布莱恩就是光明教会的耻辱！如果是舅舅在，甚至任何一位枢机主教在，怎么会让这些异端如此猖狂！洛肯也是废物，只要几十万大军平推过去，即便是异端中的尊者也要粉身碎骨，堂堂联邦元帅，还有神圣骑士团的团长，竟然连这点常识都没有，活着也是多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