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兵和杜秋峰刚要上车赶路,忽听身后有人大叫了一声,“兵兵!”两个人回过头来,见四姐冷霜从学校里面气喘吁吁地走了出来,“你跑哪儿去了?刚才我在大门口等你半天没等着,又跑到你的教室找你也没找到。你从哪条路上转过来的呀?”
见到四姐,冷兵说不清为什么突然感觉心里一阵酸楚,竟吧嗒吧嗒地掉下泪来。
见冷兵流泪,冷霜关心地问:“怎么了兵兵?受什么委屈了?”
“没有受委屈,就是想哭。”冷兵说完又涩涩地笑了起来。
根据分工,冷霜带书包,秋峰带冷兵,姊妹三人说说笑笑一路前行,刚转到青年大街,就被一辆面包车拦住了去路。冷霜眼尖,见开车的是舅舅德吉,赶忙摆手招呼。德吉费了老大的劲才将冷霜和杜秋峰骑的自行车塞进车里,载上自己的外甥和外甥女还有外甥的铁哥们儿,一路欢声笑语地来到小城西北的凤凰小镇。
一进门,舅舅德吉便被家里透出的浓浓亲情所感染。见冷兵回来,姑姑姐姐们呼啦啦地出来了一帮子的人迎接。
见冷家人这么热情,德吉客套地连连打着招呼,“太隆重了!太隆重了!没有必要,没有必要,俺受宠若惊啊!”
见舅舅自作多情,心直口快的冷雪装出惊讶的样子直白道:“老舅!刚才我从门缝里看到你老人家驾临,小外甥女冷雪特来接驾。我姑姑姐姐们是奉爷爷奶奶之命来迎俺弟弟冷兵的,跟您搭不上边。”
听了冷雪的告白,德吉哈哈大笑起来,“俺闺女从门缝儿里都没有把老舅看扁,不简单不简单。我说你爷爷奶奶怎么回事?看把我这个小外甥宠成什么样了?也好也好,今天我就享受一回俺外甥的待遇。冷雪,前面带路,快去觐见你爷爷奶奶。”
冷兵被姑姑姐姐们搂搂抱抱地亲了一圈,进屋来到爷爷奶奶跟前,想一想自己在学校里一周心惊肉跳的经历,禁不住鼻子一酸,一头扎进奶奶怀里,呜呜地大哭起来。
本来看到孙子后脸上已乐开花了的奶奶,见冷兵这么委屈,一下子沉下脸发起火来,“我说当初是谁让俺孙子去上那个破中学的?孩子这么小,离开家行吗?除去冷栋那个二混子,你们哪个这么小离开过家?下周一去告诉他们老师一声,这个破学俺不上了!”
奶奶是个非常随和的老太太,如果没有人弄疼她的心头肉,她是怎么也不会发这么大火的。今天守着姑父姐夫们,还有舅舅德吉这个尊贵的外戚,本不该发火。可奶奶一旦发起火来,就很少有人敢劝,如果劝不到奶奶心里,再火上浇点油,这顿饭怕是谁也吃不成了。
大家正在为如何安抚奶奶而一筹莫展,刚才跟在冷兵身后的杜秋峰唯唯诺诺地走到奶奶跟前,怯怯地说道:“奶奶!冷兵他在学校其实很开心的。他在咱们镇上是第一名,在市里的学校肯定也会是第一名。他哭是因为太想您了,见到您太高兴了。我和四姐去学校接他的时候,他见到我们高兴得也哭了。”
秋峰的说法让奶奶多少有些释怀,低头问冷兵是不是这么回事。冷兵本不想让奶奶生气,更不想因为自己的懦弱而休学,听秋峰给奶奶这样解释,忙抹一抹眼泪点点头,搂住奶奶的脖子又傻笑起来。
一场由“过于溺爱”引起的小风波算是平静下来。冷雪让秋峰留下吃饭,秋峰说什么也不答应。冷雪跑去大街对过的秋峰家里征得了秋峰老爹的同意后,秋峰才满心欢喜地陪着冷兵大吃起来。
饭后,老少闺女和女婿们相继告别离去,爷爷冷峻、父亲冷藏、三叔冷贵和大哥冷梁才泡上新茶,跟舅舅德吉谈开了正题。
父亲首先开口道:“今天德吉大晌午的急急地赶来,肯定有急事,是不是还是为了那些林地?你们家‘老八’那边有什么动静?”
德吉无奈地摇着头道:“姐夫,这事吧,让我在中间很是作难。我到咱家里来就跟黄世仁要账似的,感觉怎么都不自在。”
德吉的话还没有落地,便被脾气急躁的冷梁顶了回去,“舅,谁让你当黄世仁了?我们家又不欠你的,你要的什么账?”
“梁子,我知道,那五十亩林地的地契在你老丈人手里,将来很有可能就成你的了。但冷栋已经把那块林地抵押给了你‘八舅’,而我的股份也在冷栋向你‘八舅’他们借的债务里面。这又是亲戚又是债务的,你说我是不是比黄世仁还难当?”德吉摊开双手跟冷梁理论。
“舅,你先别给我扣帽子,我老丈人跟我是两码事。如果将来我能得到那块林地也会还给我弟弟。可话说回来了,你在什么‘七呀八呀’的那里投了资赔了钱,你应该去他们那里当黄世仁才对。凭什么把这个帐赖在冷栋身上?凭什么来我们家当债主?我看你比黄世仁还黄,你这不是吃里扒外吗?”冷梁话里带刺地挖苦着德吉。
“冷梁,你以为自己还是个孩子吗?这么没大没小的。怎么跟你舅说话呢?”三叔冷贵用眼睛瞪着冷梁,尽量缓和着谈话气氛。
“没事没事。俺这个大外甥打小就不服我这个老舅。我不会跟他一般见识的。”德吉自己给自己打着圆场。
“不服!当然不服!我爹我娘从小就向着你,连我小时候的新衣服都被你拿走给我表弟穿了。现在你又跟那些不三不四的人合伙来算计我们家的林地。老舅阿老舅,就你办的这些事,你说让我怎么服你?”冷梁越说越上劲儿,丝毫没有让步的意思。
“哎!以前的一些时候,我做的是不好。但这次我可是真的为了咱家着想啊。你想想,那‘七哥八舅’的,可都是些混社会的人,要是把他们惹急了,真的给我们家弄出点儿事来,那就得不偿失了。”德吉的唏嘘不是没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