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自己的目的泡了汤,冷梁的心已凉了半截。又被曹祖旺识破了自己费尽心思才想出的计谋,冷梁开始局促不安起来。
曹祖旺看一看站在曹玉天身旁的冷梁继续道:“再说了,就因为个屁孩子上学这点小事,看你们这个能折腾,至于吗?不就是想让你们家老三在学校里得到照顾吗?等我告诉曹玉香一声,让她对你家老三多费费心。明天我就让你妹妹曹玉香去你们家把兵兵接去上学。都是亲戚,当姐姐的去接弟弟上学不是很应该很正常的事吗?”
想不到曹祖旺分寸拿捏得这么精到,冷梁的心情像过山车一样,从低谷一下子又走高起来。
不等冷梁的心稍有平稳,曹祖旺又张开了长着残缺不齐大黄牙的嘴,“冷梁,我的这个家门,你轻易地也不进来。今天既然来了,咱们就把咱原先的一些事掰扯清楚。如果商量的好呢,咱一家人开开心心地什么事都好说。如果说不到一块,那今后咱们就井水不犯河水,你们的事,以后也就不要再来找我了。
冷梁这时才弄明白曹祖旺帮弟弟冷兵复学的真实意图。
曹祖旺的语气一下变得低沉严肃起来,“我看你还是有几分当干部的成色,村团书记的位子空这么久了,也该是让你补缺的时候了。还是老生常谈,你尽快倒插门过来。抽个空,叫上你们的大哥曹玉国、妹妹曹玉香,你和曹玉天一起过来吃顿饭,就算举行仪式了。这样,我们家的‘国色天香’也算是凑齐了。”
冷梁不得不佩服曹祖旺的手段。他清楚自己的处境,他并不买曹祖旺威逼利诱的账,更不把虎视眈眈的曹玉天放在眼里,但想想可爱懂事的弟弟冷兵,想想自己多年以来的夙愿,他的心一下子就软了。
第二天一早,冷梁就跑到爹娘家来,父亲母亲已经出去干活了。冷梁自己进得堂屋,看着北墙上挂着的“全家福”,禁不住两腿一软跪在了地上,一边抽泣一边喃喃道:“爹,娘!从今天起,儿子就不再是这个家里的人了!”
冷梁难过了一会,转而自嘲地苦笑道:“哎!我这个大老爷们儿怎么这么多愁善感呢?名义上我是去了曹祖旺家,可我永远都是爹娘的儿子,怎么就不是这个家里的人了?”
想到这,冷梁站起身,转到自己以前住的东里间,抬眼看见放在写字台上的弟弟冷兵的书包,冷梁的情绪再次激动起来。他摸着弟弟的书包,嘴里轻轻地叨念着,“兵兵,我的好弟弟!你知道大哥为你受了多少委屈吗?为了你,大哥做什么都愿意。而今,大哥倒插门走了,你二哥混在外面心里没家,家里就剩你一个男孩子了,这个家就是你的了。你一定要好好学习,将来出人头地,给咱爹娘争气!你一定要好好孝敬咱爹咱娘啊!”说着说着,冷梁的眼泪又挂满了面颊。
正伤感间,突然听到有人叩门,冷梁竖起耳朵,听见是曹玉香的声音:“家里有人吗?兵兵在家吗?”冷梁赶紧抹一抹脸上的眼泪,几步返回堂屋,一屁股坐在方桌东侧的上座,翘起左腿跨在官椅的扶手上,拿着京腔大声呼道:“谁呀?门没栓,进来吧!”
曹玉香进得屋来,对着坐在椅子上,摆着官老爷架子的冷梁礼貌地笑笑,“大哥,兵兵呢?”
冷梁不冷不热地回答:“诶呦!这不是曹老师吗?是哪阵香风把您给吹来了?你问我家三弟?据说是走亲戚去了。您找他有何贵干?您是不是有难处了?需要本大哥帮忙的话,只管说。”
曹玉香看着冷梁酸酸的样子,俊秀的眼睛里充满了不屑,声音一句高过一句地对着冷梁诉道:“大哥,你怎么这么没有品位?你用得着三番五次地算计我吗?你把我当什么人了?今天我来接兵兵上学,没有受任何人的指使。兵兵聪明懂事,我喜欢这个孩子!为了兵兵,我不在乎自己是否受了委屈。兵兵是个跟你和冷栋不一样的孩子,我会像亲姐姐一样对待兵兵。我相信兵兵不会辜负我!我相信兵兵不会像你和冷栋那样缺乏男人的责任。他长大后肯定比你和冷栋有出息!他长大后一定是个有责任心的大男人!”
曹玉香几句话把冷梁揭了个底朝天。冷梁面红耳赤,站起身来支支吾吾地说道,“小香妹妹,兵兵那天去咱大姐家,就一直没有回来。等我明天把他接回来,马上送他去上学怎么样?”
“为什么是明天呢?今天你还有比接兵兵上学更重要的事吗?你和大姐对兵兵这样娇惯,难道是对他好吗?”曹玉香还是嘴不饶人。
“那——好吧!我现在就去接兵兵。”冷梁态度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让曹玉香终于露出了一丝欣慰的微笑,“大哥,你快点去吧。我今天上午没课,你不用着急,过去后好好跟大姐说说。”
“那好!你先在家里喝杯水,稍等一会。”说着,冷梁三两步跑到屋外,跳上父亲的自行车,跨吃跨吃一阵紧踹,那辆大金鹿牌自行车载着冷梁朝着冷云住的村子凤落院一路绝尘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