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成绩虽然距自己刚升入滏阳中学时所立的志向相去甚远,但能过专科院校的入取分数线,也算是对高中阶段的学习有个交代。在收到医疗器械专科学院入取通知书的同时,冷兵也收到了让他既盼望又恐惶的江雪文的来信。信很短,在信中江雪文只是告诉他,自己已被省师范大学入取。没有了甜言和蜜语,没有了安慰和鼓励,冷兵的心里清清楚楚地感觉到,他跟江雪文之间已经产生了难以拉近的距离。对此,冷兵并没有感到难过更或委屈,因为他在初中毕业的时候就懂得了他跟江雪文不在一个层级。那份纯真心动的初恋只能深深地埋在心底!相对于那些过家家似的说散就散的恋爱游戏,江雪文能跟自己保持着这么多年的联系,保持着比同学更近,比知己更亲的密切关系,这本身就是一个值得欣慰的奇迹。在今后的人生中,不管自己跟江雪文是否还有交集,都将永远把她当作自己的知心知己。
在大学生已不进行分配工作的大前提下,冷兵考取的这类不入流的院校的毕业生,让人看不到任何生机。更何况上学所需的不菲的食宿和学杂费对于越来越年迈的父母来说可谓一笔不小的负担,过惯了公子哥式生活的冷兵,第一次深深感触到了生活的窘迫。
知道了冷兵已被所谓的“大学”入取,亲朋好友们都少不了碍于面子上的道贺。对于乡下的孩子来讲,考取一个名牌大学,体面地离开“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村生活,是一个无限风光的谋生出路。可是对于上一个上了也看不到出头之日的专科学校,不仅亲友里面颇多微词,冷兵自己心里感觉也没多少意思。也有亲戚建议冷兵继续复读,等明年再考个好一点的学校或专业。但冷兵深有感触,在没有把基础学科学扎实的情况下,复读几乎不会提高多少成绩。自己总不能从高二重新开始上吧,即便想这样做也不是容易办到的,就算办到了也不一定就能得到比现在好的结果。这样的投入只能是得不偿失。
去上那个专科学校不是,去复读也不是,就这样不再抱有理想地去打份零工更不是,待在家里务农那可是连想都不用想的不是!正值意气风发的年龄,却做什么都不是,这可能就是人们常说的人生中的尴尬期,它因为被冠以了“人生十字路口”这个沉重的标签,从而更增加了人们对待它的沉重心理。
好在冷兵有着一个乐观豁达的母亲,有着头脑清醒性格沉稳的父亲,还有着无条件地宠爱自己的爷爷和奶奶。在这个心里波动不定而迷茫的时期,母亲开始重新教着冷兵见人如何打招呼等礼仪礼节;父亲重新开始给冷兵讲一些已经讲过了的历史故事;爷爷时常拿着几枚古钱让冷兵“鉴定”后再给他老人家讲一些时事;奶奶天天都给冷兵泡上蜜水,让这个有学问的孙子给自己解说电视里的戏曲。外面的世界热浪滚滚,变幻不息。家里的生活温馨恬静,清爽安逸。
见冷兵依旧心事重重郁郁寡欢,除去用历史上那些大器晚成的人物鼓励冷兵外,这日,父亲又把家里的实际情形摆出来跟着冷兵一起分析,“我觉得你还太年轻,你的性格以及能做出多大事业的能力还没有定型,所以你不用太在意自己当前的处境。就咱家里的条件而言,虽不富裕,但保障基本的生活还是没有问题的。咱家那块五十亩的林地是一笔无形的资产,若是竭泽而渔地为了给你娶妻生子把它变现,那片林地就成了一份没有潜在价值可挖的呆账资产。你如果确定不再继续读书了,可以先让你叔叔、哥哥、或是你姨夫帮你谋个差事先做着,等你再长大一点,积累些社会经验后,把那片林木管理起来。如果你不怕吃苦,稍微动些脑子,那也算是一份不小的事业。”
冷兵虽然并不想按照父亲所指的路子安排今后的生活,但听了父亲的劝解,在他的心里也就有了对生活的底托,“爹,你说的办法的很适合我,但是,我现在什么还不想做。”
“不想做事,可以先看看书。你现在的问题是出在思想上,思想上的问题解决了,你就可以重新面对生活了。”父亲的话语虽然有点像政治老师在给自己上课,但父亲却说在了冷兵出现问题的根子上。
“看书?看什么书?什么书能解决我的思想问题?”冷兵感觉有点好笑地问父亲。
“我现在就送你一本能够解决你思想问题的书。”说着,父亲起身,从大衣柜的抽屉里拿出一个精致的小木盒,打开盒子,里面装的是一部一至四卷精装本的《***选集》。
“爹,你除去干农活,也读这个?”冷兵瞪大了眼睛好奇地问。
“岂止是读,里面的一些篇目我都能背过。不知你在学校里学不学这个,但我在电视里、报纸上,以及其他杂志或书目里看到的宣讲毛主席思想的文章都太过表面化了。你只有读一读原著,才能感到思想上的开拓和精神上的快乐。”父亲的认真态度让冷兵难以拒绝地郑重地接过装着红宝书的木盒。
“毛主席从来不怕困难,因为他善于解决困难,之所以善于解决困难,是因为他老人家站得高,格局大,从不在乎一时一地的得失。像你现在这个状态,真的很需要用毛主席思想来武装一下,站得高一点,格局大一点,不要太在意眼下暂时的失意,调整好心态,想办法去解决当前的困惑。”父亲的解说让冷兵似乎一下子又找到了心理上的仰仗。
晚上,冷兵把枕边的一些言情小说推到一边,打开父亲送给他的《毛选》,撇开那些理论性文章,从自己喜爱的三大战役中,毛主席给前线指挥员发的电报看起,越看越上劲,越看越提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