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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海云端 (02)

对月神山南麓诸多弟子而言,每年的六月十五都是一个大日子。这一日,居住在月神山北麓的部分弟子会前来演武交流,并在南麓村落住上几日,然后才返回。月神山南麓日光充足,又有碧流环绕,常年温暖晴好,而北麓缺乏光照,又部分受到黛潮的影响,终年寒冷多雨雪,恶劣的自然环境对于武道修行颇有促进作用。月岛上修为较低的弟子都被安排居住在南麓,只有修为较深,并且渴望在武道上进步的弟子方有资格去北麓居住。在北麓修行一段时日后,部分精英弟子能够得到前往星岛修行的资格,甚至于进入未央宫一窥武学秘录。每年仲夏的北麓弟子来访,对诸多南麓弟子有着巨大的激励作用。一些进步迅速的南麓弟子便在这数日中脱颖而出,从而获得前往北麓的机会。

今年的六月十五更让人期待,因为来访的北麓弟子中有一位年仅十二,是星月岛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北麓弟子。事实上,他去年移居北麓时只有十一岁。这个叫做李离的少年天资极高,五大执事对他寄予厚望。尤其是端木先生,去年见过他的身手后,难得的面露笑容,评道:“未央宫宝藏,正等你来开启。”

南麓弟子们一大早便开始忙碌,收拾石屋,整理村中的演武场,香积苑更是热火朝天,知香领着一群弟子积极筹备中午的接风宴。北麓饮食粗糙,来访的弟子对这香积苑的美食自是充满期待。北麓方面不只一次要求知香接管北麓食膳,可惜她对寒冷的北麓兴趣缺缺,每次都毫不犹豫地拒绝。

午时过不多久,北麓弟子终于到了。这次来访的共有八人,领头的是常驻北麓的明智执事卓素涟,另有七人年龄参差不齐,最年长的一位名叫邹椽,今年三十四,据说已得端木渊首肯,明年便可上星岛修行;最年少的自然便是李离,一年未见,这少年明显长高了一截,眼眸更是明亮,显然北麓一年的修行让他获益不浅。

“李离!”好几个南麓弟子亲热的唤着李离的名字,秦粟也在其中。李离与灵语、慧文等一同来到星月岛,他们上岛的时间比秦粟早三年。登岛之时,李离已经四岁,能道出自己姓名;而灵语和慧文只有两岁左右,姓名不详,岛上执事便以“灵”,“慧”二字起头,替他们取了名字。这也是星月岛的惯例,对于无法辨认姓名的幼童,一律以此二字开头起名,以纪念星月岛的两位先祖玄灵子和澄慧大师。“灵”字起头的是女童,而“慧”字起头的则是男童。待到成年之后,他们可以按自己意愿另起名字,或者回神州找回自己的真实姓名。李离、灵语和慧文原本极为要好,待秦粟登岛后,因了四人年龄相仿,他很快也加入了这三人的小团体,一起习文练武,一起游乐嬉戏。四人之中,李离最为年长,其他三个孩子每每唯他马首是瞻。一年前他获得前往北麓的机会时,秦粟等对他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那日演武结束后,秦粟利用和知香相熟的关系,私下让香积苑为李离办了一个庆功宴,自己和灵语、慧文作陪。席间,他由衷的为李离感到高兴,而宴罢归去,独自一人劈砍流星树时,却是不自禁的黯然神伤。

“小粟,灵语……慧文!”见到昔日好友,李离欢喜不已,上前正待说话,却听一人慢悠悠说道:“李离,回来。”说话之人正是卓素涟,她声音不高,却透着一股不容违逆的力量。李离吐了吐舌,赶紧回到北麓弟子队中,却听卓素涟又道:“时候已不早,先到香积苑用午膳。”她看了看李离,脸上透出一丝笑意,再道:“午膳后,大伙有的是时间说话,何必急在这会儿?”

“卓先生说的是,赶紧去香积苑是正经。”邹椽附和道。从月神山北麓至南麓路途遥远曲折,以北麓弟子之能也用了一天半方才走完全程。大家饥肠辘辘,最惦记的当然是香积苑的热饭热菜,至于演武、论道、叙旧以至认亲等诸般活动自是被放在了次要位置。

当下众人再无异议,北麓弟子们秩序井然的开进了香积苑,而南麓弟子们各自散去。常驻月神山南麓的闻信执事律引风和布德执事王蝉已在一雅间等候,卓素涟等纷纷就座入席。三位执事稍事寒暄,香积苑的菜肴一道道流水价呈上。王蝉微笑着举箸示意,北麓弟子们顿时筷如雨下,将桌面菜肴清扫一空,杯盏交错声中兀自听到含含糊糊的“这饼好吃”,“红烧鱼味道真不错”等赞誉之声。

午膳之后是半个时辰的休息和自由交流时间。北麓众弟子出得香积苑,早有不少南麓弟子等候在外,有来讨教武学的,有来叙旧聊天的,也有来传情示爱的。香积苑外的空地上很快形成了数个小圈子,每个北麓弟子都是小圈子的中心人物,还有一些南麓弟子围着卓素涟打听北麓的修行课业,饮食起居,风土人情等等。

毫无疑问,李离与邹椽两人是北麓弟子中的焦点人物。秦粟想要和李离私下说两句话,却苦于他身边的人太多,极难找到机会。直到休息时间快要结束,秦粟终于设法跟他对上眼神,示意其如厕。李离心领神会,跟其他人道声歉,朝茅厕走去。秦粟紧紧跟上,待二人离开人群远了,方才轻轻道:“李离,我要你帮忙。”

“什么事?”李离问道。

看到前方又有人走过来,秦粟不便多言,只道:“这几日晚上我会待在小石屋中,你寻着机会便来找我罢,到时再详谈。”说罢,两人匆匆分手。

接下来,众人都到了南麓村落中演武场。场中是一个黑石砌成的平台,约莫五丈见方,五尺来高,台下早摆好了椅凳。今日下午安排的并不是演武比试,而是武学心得体会分享。卓素涟首先上台,循例大略讲述了一番北麓弟子们的修行概况,并对南麓弟子们说了一些勉励的话,末了殷切期望在座的南麓弟子们能在此次的演武交流中争取到前往北麓的机会,然后是七位北麓弟子一一上台讲述自己在北麓习武的经历和体会。李离当场作了题为“我在北麓这一年”的谈话,邹椽的主题则是“奔赴星岛前夕”。作为北麓弟子中的先进人物,二人的发言自是引起了无数关注和掌声。这七轮分享交流下来,已是日色西沉。晚膳之后,犹有不少南麓弟子寻来讨论。

这一晚,秦粟在自己的小石屋中等到子时仍不见李离到来,只能作罢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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