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锵锵感激地看了一眼大黄狗,趁一人一狗僵持不下,赶紧开溜,谁也不能保证索尔没带武器,还是敬而远之的好。他还没跑出几步,突觉臀部传来一阵巨痛,以为自己中弹了。回头一看,只见一张血盆大嘴,原来是大黄狗舍弃索尔,跑来给了自己一口。
洪锵锵用手一摸,湿漉漉的,显然流血了。他心中那个气呀!恨不得拿脚踢死这破狗,不过他不敢,这脚下去,脚估计拿不回来。更可气的是,大黄狗咬完他竟摇头晃脑地咧嘴吐舌,好像完成了一件杰作。
一旁黑人兄弟也不敢稍动,搞不清这是个什么情况,难道这狗发神经了?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洪锵锵看这两位大爷都得罪不起,也搞不过,只有再次捂着屁股奔逃。这次大黄狗没有再次阻拦,索尔心有不甘地想扑过来,不过却被大黄狗用庞大的身躯拦住去路。
洪锵锵心想索尔是小白脸的保镖,大概只是想教训自己,应该对两位老人家没有危胁。所以他打算先折回房间穿好衣服,然后去驾车离开这里再说。
想到衣服,他才发现自己没穿内裤,只披了一件浴袍,而且脚上的拖鞋也不知在何时跑丢了。房间里很暗,只能隐约看得见东西,他摸索着寻找来路,只觉跨下冰凉如水,忍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小锵锵也缩成一团。
在黑暗中行走了一会,洪锵锵摸到一处庭园,庭园里种着三两棵梧桐树,树影婆娑之下,一个环状物体微微透着光亮。他走近观察,并绕着环状物体转了一圈,发现它其实是一只巨大的鱼缸,里面放置有潜水灯,一条条雄俊高贵,神态悠然的金龙鱼在其中巡迴游动。
这个鱼缸的寸尺超过大型卡车车箱,一侧还摆放着一架铝合金扶梯,可能是为了方便投食,用手指敲了敲缸壁,发出“咚咚”响声,类似亚克力材质。
洪锵锵无心欣赏,正准备离去,突然听到一阵车轮滚过石子的声音,抬头望去,只见通向庭园的碎石路上,一个人推着轮椅缓缓走来。坐在轮椅上的是乾老,他的声音已传过来:“今天喂过食了吗?”
区管家没回答,只是点了点头,继续推着车向前走。洪锵锵一下子慌了,他穿着人家女儿的浴袍,还光着屁股,再说时间也可疑,所以他无论如何,都不想在此刻与乾老碰面。
离开已经来不及了,他四下看了看,发现只有扶梯上的投食桶后是个较佳的藏身处,于是三步并两步攀上去,蹲下躲在桶后。他才藏好,乾老和区管家就来到鱼缸前,两人望着里面的金龙鱼,没有任何动作,默然无语。
在上面位置窄小,洪锵锵蹲着也很难受,只希望俩老头快点离开。他面朝鱼缸,因为光线的关系,看鱼反倒不是太清晰,满眼都是一群黑影来回穿梭。而且由于采用蹲式,洪同学门户大开,素面朝天,冷风吹来,让他像雪地里的斑鸠一样瑟瑟发抖。
过一会儿,乾老侧头问区管家:”都安排好呐?“
区管家回答:”嗯,一切都在计划之中。”
想了一想,区管家忍不住道:“他真的可以吗?”
“呵呵!我们有得选吗?”乾老话语中透出一股苍凉的味道,区管家在后面木然点头,也不再言语。
大约又过了一刻钟,只听乾老说:”走吧“,区管家这才一言不发地将轮椅往回推,两人好像都没有发现躲藏的洪同学。
待二人走远,洪锵锵两条腿都快麻木,他冲快活的鱼们苦笑一下,正准备离去,猛地背上挨了一脚,被巨力”噗咚“一声踢入水中,惊得满缸水草摇曳,金龙鱼四处逃散。这脚踢的够猛,惯性让他整个人一下子沉入缸底,只得屏住呼吸,将下黑脚之人,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
洪锵锵水性还不错,到达水底双脚一撑,立刻就浮出了水面。他吐出一口水,看看上方扶梯,哪里还有人影!他也顾不上这些,脚蹬手扒,慌忙想要上去。可鱼缸四壁都滑不溜手,尽到最大的努力,手臂离缸顶还是差了老大截。
洪同学欲哭无泪,这真是老鼠掉进了油缸,没抓没挠!如果没有外界的帮助,自己没淹死,时间太长也会冻死,到明早就会变成缸里最大的一条鱼,死鱼......!
他在鱼缸中环游几圈,发现里面其实是装有感应器的,有重物落水应该会发出警报,但刚才闹的天翻覆地,也没惊动一个人出来查看,所以他对此不报什么希望。洪同学遇强则强,一旦冷静下来,脑子就开始高速运转,想到一个可能性,他立刻再次潜入水底。
果然,他在缸底发现一个自动排水装置,装置被密封在一个玻璃匣中,如果收到指令,就会将缸中水排空。这个排水装置的控制器应该就在鱼缸外,他心想现在已经没有人可能会来救自己,但也不是全无办法,打破排水装置的密封玻璃,应该可以起到同样的作用。
这个玻璃匣目测表面厚度,约有10mm左右,估计在正常状态下,如果要徒手打碎它,击打力量至少要达到100公斤,在水中则需要翻倍,这已是一个专业重拳手的水平。
洪锵锵相信自己勉强可以做到,他浮出水面深吸一口气,然后再度潜下,脚掌紧抓缸底泥砂,牢牢攥住手中的鼠牙化石,气运丹田,奋力击下。
“嗞”的一声,玻璃如愿一击而碎,随后在强大的水压下爆裂四散,洪锵锵心头激荡,忍不住暗自叫爽,庆幸死里逃生。
不过等到下一秒,事情的发展完全超出他的预料,鱼缸并没有缓缓地排水,而是在缸底现出一个浴盆大小的黑色洞口,如潮的水立刻疯狂向里面倒灌,一分钟不到,满缸水连同龙鱼、水草、砂石,被吸的干干净净。洪同学当然也未能幸免,垂死挣扎一番,终究被黑洞无情吞噬。
与此同时,隐老泉山庄大门前,银色劳斯莱斯幻影中坐着两个人,一前一后,前面是索尔,手腕已缠上绷带,似乎仍有鲜血渗出,看来伤的不轻。后面坐着小白脸,脸色阴沉的可以揭下一层面膜。
两人似乎在争吵,索尔轻辩了两句,便不再说话,只剩小白脸一人喋喋不休,他两眼几乎喷出火来,脸上犹疑不定,最后恨恨道:“不仅”灭齿“没到手,”尸毗符“还弄丢了,这下子肯定很难向老爷子交代。“
索尔只顾检查自己的伤处,咧嘴苦笑,笑的比哭还难看。
小白脸没人回应,郁闷不忿,只有喃喃自语:”只有等那小子回来了,希望还得及......!“
车内气氛沉闷,小白脸还是心有不甘,冲索尔埋怨:“没事你惹那只臭狗干嘛?“
幸好索尔听不太懂,不然一定会叫屈:大哥!不是我要惹那只狗,而是你没事惹到那个臭小子好吧!”
而他一定想不到,那个“臭小子”现在也不好过。被卷进洞口的那刻,水流强大的吸压力和洞壁的撞击,让洪锵锵有片刻昏眩,然而他很快清醒过来,开始了一趟世界最长“水上滑梯”之旅。
这个涌道几乎呈垂直,强烈的失重感令人血液上涌,他紧闭双眼,身体飞速下坠,只感觉心脏快要从嗓子眼挤了出去。其实就算睁开眼也看不见东西,因为涌道内完全没有一丝光线。
洪锵锵下意识用双臂护住了头,迎接他的是无数次撞击和磕碰,但此时身体疼痛已是次要,让他最难受的是根本没办法呼吸。
洪锵锵小时候曾见过妈妈灌腊肠,此刻他觉得自己就是其中的一块鲜肉,被塞进湿乎乎的肠衣里面,被筷子捣碎,被手指挤压,体内氧气被一点点榨干。这种情形太恐怖,洪锵锵只得催眠自己,心里拼命大叫:“我是块木头!我是块木头......!“
就当他以为自己快要被憋死的时候,突然感觉自己腾空了,身体重新获得了自由。但他没有欣喜,知道到了关键一刻,心中各方神佛求遍,等待命运给自己的最终审判。
可是过了老一阵,什么也没发生,身体还是保持腾空的状态。洪锵锵大奇,睁眼一看,只觉......!只觉得自己一生都白活了。
原来他被包裹在一个不知是水,还是空气组成的巨大球体中,这个球体则是从一块黝黑的礁岩里被喷射而出,就像潜艇发射的鱼雷一样,在一片广阔幽深的未知名水域里披波斩浪,疾速前进。然而洪锵锵却感受不到任何摇晃振动,他只是静静飘浮在球体正中,可以顺畅呼吸,但却无法行动,好似被禁锢一般。
更奇妙的是整个球体散发着淡蓝色的磷光,一闪一闪,仿佛有生命一样。而它的外侧,附着有上百条金龙鱼在环绕游动,它摇鳍摆尾,嬉戏玩闹,千奇百态,但就是不能脱离球体的范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