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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本能

黑莲!

从自己身体中诞生出来的,是一朵黑色的莲花。

黑莲刚诞生出来,就迅速的绽放花朵,江楚的身体变淡,所有构成身体的念头都被黑莲汲取。

难以描述的感觉,就好像自己被一片虚无给吞噬了,落入了一个冰凉的胃里,被消化吸收,自身也变成了虚空的一部分。

“这体验还是蛮新奇的!”

江楚眨眨眼睛。

虽然是第一次变成莲花,但凭借他当年丰富过魔的夺体经验,很快就习惯了自身的变化。

首先,最奇妙的改变是视角,不是人的视角,也不是天魔的视角,而是脱离了人魔的范畴,进入一种奇妙且难以言喻的角度,仿佛一只蚂蚁,飞到了天空,俯视大地,它的眼界,一瞬间变得超凡。

在这一视角下,《苦行路》所演绎出的漫漫黄沙,在江楚的眼前分割剥离。

一方面仍然是那个充斥着漫漫黄沙,炎热缺水的死亡大漠,然而从另一个角度望去,整个世界,都是由一个个符文构成的。

每一个符文都十分微小,甚至只能演绎出一粒黄沙,但千万个这样的符文切合在一起,却形成了一片无休止的鸿篇巨著,里面蕴藏着无穷尽了奥秘,而且这些奥秘还在不断膨胀,仿佛永无至今。

“道的衍化!”

“九霄密录、绝世宝典、无上天书这三种层次的法诀,之所以强大,是因为里面蕴藏的语言无法描述的道韵,等闲修士无法接触的大道,通过这些宝典,可以从弱小的时候就有所收益,一点一滴的领悟,自然可以凌驾于其他修士之上。”

“看来,我是进入了《苦行路》的正文里。”

看到这些符文的一瞬间,江楚就已经明悟,他现在的处境。

这里是《苦行路》正文中蕴藏的道韵所在,那些符文,是那位著作了宝典的上古神僧一生的修行精髓所在,而不是幻境中想要灌输的一言半语。

但是很可惜,这并不是机缘,这些符文所演绎出来的东西,根本不是江楚现在所能领悟。

上古神僧为何要将自己书写的功法烙印下幻境,一点一滴借住幻境磨砺,传输过去,而不是直接一股脑的将正文塞给后辈,直接造就一位无敌高手?

还不是因为这些文章实在太过精要,境界过低的修士,根本无法领会,反而会陷入疯癫,彻底迷失。

无法理解,无法阅读,无法辨别。

只是看了一眼,那些庞大的信息,几乎撕碎了江楚自身对道的理解,这种破碎感,几乎要把他的意识挤爆了。

“真丫的蛋疼!”

叹着气,江楚一边隔绝从正文中渗入灵魂的道韵,一边把自己意识中那些被道韵冲击破碎的部分切割抛弃。

时机未到。

这些精深的内容强行领悟,反而有害。

“所以说。”江楚沉下心思,勾连黑莲:“你带我入侵道韵正文,有何企图,从实招来!”

黑莲鸣动。

顿时,一股本能的念头流入江楚的心灵。

情绪,饥饿、贪婪、渴求,以及对自己的孺慕,这些情绪不断的重复。

无上天书独一无二,蕴含极为强大的道韵与灵性,从本质上就与普通的修行法截然不同,与其说是一部法诀,一本书,倒不如说是一种有自我灵性的器官、器物、烙印,来得更为恰当。

就好比普通人想要在水里呼吸,必须得长出腮,想要飞上天,必须得长出翅膀。

想要修行天书中蕴藏的道韵,就必须被天书承认!

这是一种相辅相成的关系。

所以当江楚的意识与黑莲天书融为一体,《苦行路》正文中蕴藏的道韵,依旧危险,却已经无法给江楚带来危机感,反而让他感觉到了。

——饥饿!

“原来,你是饿了!”

轻舔嘴唇,体会着天书本能的渴望,江楚望着《苦行路》正文的眼色,顿时变了。

如果说原来对于这些正文,江楚打心眼里觉得是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那么现在,这份鸡肋就已经变成了丰盛的满汉全席,饕鬄的盛宴。

随心所欲,遵循欲望,向来是邪魔的本色。

“既然想吃,就用力吃吧。”

望着那流转的千万符文的《苦行路》正文,江楚的心念与天书的饥饿融为一体,黑莲轻轻颤抖,仿佛在微笑,也仿佛在动口之前,磨砺爪牙。

吞噬一道,身为天魔的江楚,最娴熟不过。

心念转动,意念落下,九窍黑莲盘旋而上,冲向那千万符文。

就像是岩浆遇上了大海,又仿佛黑暗碰撞光明,两个完全不相容,又足够高端的修行体系撞到了一起,道理交织,形成了足以粉碎心灵的力量。

无形的爆炸产生了。

旋即,不断流转交织,演绎奥妙的千万符文骤然静止不动,仿佛被冻结,紧接着,恍若有一双无形的大手在拨弄符文,符文飞舞缭绕,一块块拼凑在一起。

一道沉重的意念,在这些符文中诞生,一时炙热而狂放,一时厚重如土石,阐述着他的道。

“心灵烙印!”

江楚听说过,登天而上的绝顶修士,能将自己的心灵烙印下来,近乎不灭。

那位著作了苦行路的不知名神僧,想必也是如此,将自己的烙印留在了他所写的经文字意之中,可以与其他修行者产生共鸣。

所以在阅读和修行这篇功法的时候,才会出现漫漫黄沙的幻境。

甚至是本能的排斥江楚这个邪魔。

“前世与你的后辈争锋,失败转生。”

觉察到这道烙印出现了,九窍天书的食欲愈发增加,江楚舔了舔嘴角,继而狂笑着,张开嘴巴,一口咬下。

“今生,就先吃了你。”

心随意转,九窍黑莲与那道意念再度碰撞。

意念并射,撞击的瞬间,无数截然相反的理念交织在一起,修炼心法的天书,修炼体魄的宝典,彼此的理念奥秘交织,相互抵消,又相互牵扯。

《苦行路》正文的第一篇,幻化出的是一片干枯大漠,象征着肉体之苦,核心内容,就是生理上的苦难。

沙漠炎热、缺水,没有食物,漫天飞舞的只有沙子,是一般生命的禁区,凡人迷失在沙漠中,将会遭受干渴、饥饿、缺水的酷刑,这些酷刑虽然是幻境,但对于精神来说,却是真实的。

修行这一篇的修行者,必须要忍受着无止境的沙漠酷刑,从苦行中磨砺自身,感悟苦行真意,使肉身超脱。

但如今,一片给予修行者无尽痛楚的干枯大漠上,有一粒种子凭空落下,在饱含炙热意蕴的沙子中成长,汲取那狂放的苦难道韵,迅速成长起来。

一朵朵黑莲具现化出来,破沙而出,妖异而美丽。

狂沙嘶吼,飓风呼啸,卷动黄沙,在空中形成了上百条盘旋的黄沙巨龙,咆哮着俯冲下来,声势冲天,欲要摧毁这些看似娇弱纤嫩的黑色莲花。

这是《苦行路》中的道韵,感受到了威胁,在自主反击。

“徒劳而已!”

江楚讽然一笑,继而催动九窍天书中的吞噬本能,无尽的黑莲又重新生长出来。

与天书相融的越久,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提升他对天书的契合度,百分之一百二的发挥天书中道韵的力量,有主的天书,又岂是一部无主的宝典所能抵抗的!

宝典中的道韵,都是食物。

黄沙一粒粒消失,被黑莲的根系吞噬,漫天的狂风、飞舞的沙龙,在黄沙根基消失的情况下,也失去了抵抗的力量。

就连天空中那颗永不熄灭的太阳,释放出的光热,也被黑莲急不可耐的吞下。

“甚是美味!”

江楚眼见着这片干枯大漠中的道韵被吞噬,无法维持幻境的存在,一点点的崩塌。他满意的点了点头,又将目光转向了干枯大漠消失后,显现出的第二层幻境。

一篇绝世宝典,是一条可以登天而上的台阶,又怎么可能只有一个篇章?

第二层幻境,是高耸的雪原。

纷纷扬扬的雪花,从天空中落下,洒在脸上,有种温柔的味道,但对于行走在雪原上的修行者来说,这是比干枯大漠更大的杀机。

雪原中的雪,无法融化。

无穷尽的雪,落在身上,变作沉重的负担,压迫着修行者的心智,而且,这雪极冷,冰冷的意蕴,渗透到心底。

干枯大漠,是身之苦,而这片雪原,代表的却是心之寒!

“寒你个妹!”

江楚哈哈大笑:“老子是魔,哪里来的心!”

没心没肺,即是天魔,如果说第一篇的干枯大漠,给肉身尚且是凡人的江楚带来了很大麻烦,那么这一篇看似难度更大的寒心雪原,江楚几乎是嘎嘎笑着吞噬的。

当黑莲的数量,比雪花还要多的时候,第二篇也被吃干净了。

第三篇是在一座火山之下,漫天的火山灰落在身上,也是落在心里,是心魔的一种,即便是拂拭,也擦不干净。

身似菩提树,心似明镜台,时时勤拂拭,勿使惹尘埃。

这是一句佛门大能所说的话。

回忆起从悟明元神中吃出的一些讯息,江楚大致明白了这第三篇象征的含义。

如果说前两篇的肉身修行法,对江楚的修行意义不大,只需记住即可,那么这包含了许多佛门心灵神通精髓的第三篇,就极有用了,至少是一个借鉴,从另一个角度阐释了心灵的变化。

心念一动,操控天书,暂且停下吞噬。

江楚分出一丝念头投入第三篇幻境,体悟了一会心灵蒙尘的感觉,他摇头自语:“这佛门的修行还真是够麻烦的,不够爽利,不过对于心灵神通的使用和修炼,确实和天魔的本能不相同,博大精深,很有借鉴的意义。”

“若是在自己的修行中,加入佛门的道。”

江楚眉头一挑,思考这方面的可能性,念头向这方面转移,竟然逐渐不想继续吞噬下去,转而准备将心灵元神投入这第三篇的环境中,好好体悟一番。

徒然,黑莲鸣啸,一道心法传入江楚的意念中。

江楚的意念本就与黑莲一体,这道心法浮现,他的念头就自行的按照心法内容,运转起来。

“嗯?”

心法运转,自身的念头汇入心法的节奏,江楚徒然发现了不对,他的念头中,竟然混入了一些外来的念头。

这些意念十分微小,也没有杀伤力,仅仅是在江楚思考的时候,引导他向着某个方向深入思考,虽然没有达到蛊惑人心的程度,却更加隐蔽,能潜移默化的引导他人的行为。

念的基础应用。

何为念?

生灵在思考的时候,就会产生一个个微弱的念头,这些念头相互碰撞,泯灭或融合,就可以逐步凝聚为想法,最后转变成行动,也就是说,生灵的行为基础,源自于念头。

所以念头虽然微小,但掌握了念头,也就掌控了心灵神通的精髓。

“终日打雁,现在竟被雁啄了眼。”

未曾料到,身为进攻方的自己,在这《苦行路》中,也会遭到暗算,如果自己没有觉察到这些异类念头,真的把心灵投入这佛道篇章中,只怕会被直接洗脑,变成佛门第一等的簇拥。

江楚不怒反笑,魔念凝聚,直接将那些混入自身的念头抹杀,继而勃勃的杀意升腾出来。

奥妙无穷的第三篇章,竟直接被撕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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