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万里闻声眉头一凛,便往这个声音寻去,莫敌更是心头一紧,一种强烈的不详感扑面而来!
一个衣着华丽,大腹便便,其貌不扬的中年男子,轻摇折扇从一家酒楼里,吊儿郎当地悠悠然走了出来。此人乃是青灵村的富农子弟张彪,自称“霸王彪”!
此人家境殷实,老爷子早年在镇上开了个酒楼,由他跟他大姐照料着。平日里,张彪在村子里就是个嚣张跋扈,凌小欺弱,目中无人的人,真可谓是:
“钱壮英雄胆,鸡犬也升天!”
村子里的富贵人看不惯,穷人惹不起的角色。可更助他气焰的,是他有个妩媚性感的波霸大姐,嫁给了这镇上大地主的儿子!从此这小舅子简直就是小人得志,越来越肆无忌惮,无法无天了。别说是在青灵村了,就是在德祥镇,也没几个人敢薄了他的面子。
莫敌看着有点眼生,不确定自己是否见过,只见来者虎眉斜眼驴子脸,满脸横肉,脸色阴沉,笑得瘆人。常言道:
“眼斜心不正“、“驴脸无子马脸无后!“
说的大概就是一般这样的人做事不积阴德,后代都会受牵连,兴旺不起来。眼看此人来者不善,他急忙推搡了一下他父亲的胳膊,轻声道:
“我们赶紧走吧!爹。”
莫万里也确实是太久没上镇上了,也大意了还有张彪这个挨千刀的在此,他要是早知道他就绕过这个地方了。他心里清楚的很,像张彪这种人,看见他一定会找他的麻烦!没办法,胳膊拗不过大腿,要今天就自己一个人倒也没啥,关键是还有石头在身边,心想还是忍一时风平浪静的好,便欲离去。
“我说莫癫子啊!你别急着走哇!敢情……咱们也是老乡一场嘛,坐下来抿口小酒,叙叙旧,说巧不巧,我这正好有个'偷香窃玉'的话题想和你讨教一番呢……“
张彪是何等奸诈狡猾之人,看着莫万里带着儿子上来镇上,又衣冠整洁的样子,心里八成是估摸着这莫万里是精神正常了。他眸中闪过一抹阴狠,不好好奚落一番难解他心头之恨!说完,一脸邪笑。
张彪最恨不得的,就是莫万里年轻时脸上的那副好皮囊。一个是腰缠万贯,一个是无所事事的穷光蛋!可那时候,姑娘们都宁愿多看他莫万里两眼,而无视自己的万贯家财。一个不成气候的无能、无金之辈,都能碾压他张彪的风采,那简直是阎王桌上偷贡果——找死!
所以,那时他就想方设法处处和莫万里做对,千方百计拉他下水,最后被刺激疯了,看着他面容枯槁、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他可是心底暗自窃喜了好一阵子呢。
这明明就是赤裸裸的挑衅!当着儿子的面来有意羞辱他,给他扣屎盆子。他莫万里又不是傻子,本不是花天酒地,醉生梦死之人,只是防不胜防,遭了这王八张彪的多次暗算,浑浑噩噩,稀里糊涂的断送了大半辈子的时光,懊悔莫及!恨不能把他扒筋剥皮,饮血噬骨!
莫万里咬了咬牙,知道这人不是善茬,顾及儿子,只好不予理会继续跟儿子往前走。这段街摊子上也只是出售些布匹、炊具、农耕之器类,还没看到书斋、书摊的影子。他打心底里都不想招惹这个恶棍。如果可以,他只想把他碎尸万段!可这可恨之人却穷追不舍,避无可避,满嘴喷粪,叨叨有词不堪入耳。
“……可惜啊,颇有几分姿色的女子,啧啧啧……咋就瞎了眼,跟了你这么个孬种!还是个贼窝囊的孬种!幸好,本爷慈悲怜悯她,不料她却反而不识抬举!居然还一时想不开就……唉……“
张彪使出浑身解数,目的就是要彻底激怒他。可他远远低估了莫万里的隐忍度,但他岂会罢休放过他!
“你说什么???”
没等张彪说完,莫万里不受自己控制般一个箭步跃到张彪身边,一把揪住他的衣领,面目狰狞地大呵道,速度快得令张彪那一脸的阴笑都凝固了。
莫敌也不知所措地跑了过来,心怦怦直跳。他母亲的死对他来说是个谜。他不是第一个发现尸体的,他压根儿就不知道母亲是为什么自杀,只能直觉的理解为是因为家庭的矛盾。恰好,所有的人也都是这般认为的。
“疯子果然是疯子!犯不着这么激动嘛!你婆娘可是自己寻死的,你奈我何啊?”张彪自量是何等人物,有钱有靠山,莫万里只是个毫无能耐的穷鬼……想到这,他凝固的阴笑立马又活动自如了,弧度更甚先前,继而面不改色的狞笑道。
“果不其然是你,你个卑鄙无耻、无限下流的畜生!老子今天跟你拼了!”
遇上是谁也难以容忍眼前这个凌辱自己妻子的畜生!当他在青灵村距离自家田地不远的后山谷,发现自己那位倒在血泊中惨状难容、衣不蔽体、命丧九泉的妻子时,根据地面的打斗痕迹,妻子头部的伤口,他就知道自己妻子不仅仅是自杀那么简单!可是他却不知是何人所为。
上诉县太爷,却无凭无据,若不是王长贵能证明事发之日莫万里游身在外的话,他自己就险些被判为杀妻之罪。事到最后被草草结案,判为自杀,就这么不了了之,随之莫万里也疯癫了。
说完,只见极为大怒的莫万里一拳轰出,张彪大惊,来不及躲闪,那挥手一拳头砸实在脸上。张彪猛地吃了一狠拳,禁不住一个大趔趄,嘴角也隐约流出血来,痛得他嗷嗷直叫。他一直把莫万里当软柿子捏,未曾料想他真会出手。
莫万里的身子骨的确说不上硬朗,一拳下去自己也拳头发麻。说时迟那时快,只见张彪扇子一摔,面目狰狞,眼闪凶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挥起拳头穷凶恶极地猛扑过来。
莫万里还算机灵,速地一闪身和拳头擦身而过,张彪扑了一空,身子疾甩出去摔了个狗吃屎趴跌在摊位上。莫万里阔步上前,抓起张彪这个禽兽又是一顿狂揍!像是一头发怒的雄狮,打得张彪无力还手。
莫敌惊慌跳脚之际,正好瞥见从刚才不远处的那酒楼里,一时涌处几个体格魁梧、壮实的大汉子,霎时,一溜烟窜过去拉扯父亲疾声到:
“爹,快走!咱先不跟这禽兽计较,快走!”
虽然莫敌被他们刚才的话听得云里雾里,不太确定眼前这坏蛋和自家有什么纠葛,但他也不傻。酒楼里出来的那几个凶煞的猛汉子,一看便知肯定是张彪的帮手,再加上街上渐而聚集,一副袖手旁观待看好戏的摊主行人们,他心急如焚,心想这样打下去绝对不是办法,只有暂且当个缩头乌龟,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这笔账先记着!
“掌柜的,你没事吧?“
一汉子搀起张彪小声关切道。
“你眼瞎啊!没事我吐血好玩儿呢!“
张彪怒眼剜着来人,没好气地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冷冽的字眼。
“……“
“哼!休走!你以为我霸王彪是吃素的吗!”
张彪站起身来,急忙喝叱住了正欲离开的莫敌父子。活动了下腮帮子,一口血沫子吐在地上,冷哼一声,袖子一挥,声色俱厉,咄咄逼人的青面獠牙道。
“今天就让你见识见识本霸王彪的厉害!这可是你自找的!给我打,打得他满地找牙,打个稀巴烂为止!”语音未落,几个大汉相继举步朝莫万里走来。
莫万里内心清楚得很,这狗仗人势的东西故意找茬,有意刁难,再加上辱妻之恨,他痛心疾首、怒目切齿,顾不得这些健硕的家丁,握紧拳头正待拼个你死我活。
“有种冲我来!以多欺少太算什么能耐!你们众人以大欺小,才能更显你们的威风不是?!”莫敌见今日一架势不可挡,嗖地撒手冲挡在父亲前面,莫万里毫无防备,急欲拉开自己小儿。
莫敌此话一出,围观的人禁不住笑了,也忍不住为莫敌捏了一把汗。张彪那锋利的刀子眼恶狠狠的环视了一周后,所有人都噤声了。几个大汉相顾一愣,知道被这小子嘲讽了,脸唰地阴沉了下来。
“你个找死的兔崽子!真他娘的活腻味了!”
只是眨眼之间,莫敌就被突发上前的张彪,一脚踹飞出离地几尺远的距离。
“砰……“
“石头!!“
莫万里怒火中烧,疯了般饿虎扑食地与其肉搏起来,旧恨新仇激得他赤目疯狂至极,他什么都顾不得了,他只想宰了这个让他痛恨到了极点的畜生……
众人瞠目,好个群殴!几人斗打不休,拳打脚踢,跌来撞去。很多摊位都被撞倒。莫敌缓过神来,腿部疼痛难忍,一腿麻痹一般使不上一点力气,也无人搀扶一把,有的只是耳边嗡嗡的阵阵议论。他用尽力气艰难站起,举步维艰地朝父亲蹒跚而去,正想抄起摊上的长柄锄头,去助父亲一臂之力……
突然!出人意外的血腥一幕,把莫敌给彻底震住了———
几个汉子和莫万里缠打成一片,眼露寒芒颇有气喘的张彪,随反手在摊子上随手抓了把镰刀,拿到面前还未待他定睛一看,一个大汉子在打斗中,不慎被同伙背身一拐,身子朝后一倒,就和背后的张彪撞在了一起……
“啊!”
张彪一声杀猪般的惨嚎,两人一起倒在地上,地上渐渐殷红一片。大汉先是觉得整个后脑勺一凉,被硬物硌了一下,继而又是一股热流涌进后颈,慌忙爬起身来,扭头一看也傻眼了……
好个诡异的画面!
张彪自己手上紧紧握住的镰刀,渗进了脖子里,就像是自己硬砍进去的一样。白眼珠子瞪得极大,大张着嘴,口中还有脖子上的血不停往外冒,身子略微抽搐了几下便不再动弹,握着镰刀的手也渐而松弛垂下了。
其他几个汉子停下来,闻声望去,相继一片愕然,只有莫万里被打趴在地上,还一时缓不过气来。
“天哪!出人命了!出人命了……”
离得较近的街众开始惊呼,顿时街上就炸开了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