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诸葛均这般惊骇,黄承彦与陈茂脸色皆是有些暗沉,不由分说就起身来到诸葛均身边查探,他们的心当是凉了半截,自问道,眼前这位,究竟是对这门婚事有着何种看法,以致如此失态?
“小郎君可还好?这茶莫非不合小郎君之口?”
“三郎何如?”
黄承言与陈茂二人的连环试探,让诸葛均无暇思考,擦了擦嘴角的茶水便是开口道:“非是茶不合某胃口,只是闻令爱婚配一事,某实在惶恐。”
“某德才疏浅,家不足斗米,贫寒至极,陈公祖业阔大,家财万贯,令爱乃是尊贵之躯,这婚事,实在是门不当,户不对。”
他算是看明白了,黄承彦是要把自己和陈家绑在一起。
怪不得先前席间那些青年才俊削尖了脑袋要出风头,原来是想得到陈家的赏识,攀附于这个家底不俗的家族。
所以他也就成了众矢之的,若非他压住了场子,指不定会被许多人笑话!
诸葛均断然不会攀附于人,一方面他怀疑黄承彦的眼光,毕竟黄月英可是他的女儿。另一方面,是他不想被这个时代的任何感情牵绊住,对于他来说,一旦成家立业,便是犹如雄鹰困于铁笼,雄图难展。
现下他就是委婉地拒绝了,否则不是被坑惨?
诸葛均出口就是表面了态度,倒是让陈茂与黄承彦很意外。
“岂有门不当,户不对一说。以小郎君之大才,如何配不上小女?”
陈茂还是准备缓缓图之,因为他并不是很清楚,诸葛均这委婉的语气究竟蕴含何意。
唱双簧自当少不了黄承彦,眼见陈茂开口,他也趁热打铁:“三郎年岁不小了,也应当成家了。孔明也是对此门婚事颇为认可。”
什么叫年岁不小?哥现在不过十六而已!风华正茂好不好?
没办法,这是你们逼我的!哥要出杀手锏了!
诸葛均的嘴唇轻微地抽动了一下,旋即立即起身踱步,一副忧国忧民地样子:“天下未平,大丈夫何以为家?某自幼便想为国效力,立志匡扶汉室,事无成,绝不成家!诸公复言,在下心意已决。”
他诸葛均话已至此,黄承彦和陈茂又岂能不察,本以为诸葛均是个有才情的人,熟知他竟是有着大志向。
他们皆是了然,诸葛均此举,断断是不想让自己身受束缚,以致日后束手束脚。
此子果然不凡!
陈茂更加坚定了自己的直觉,既是如此,他便更不想错过诸葛均这乘龙快婿了,继而道:“小郎君这般鸿志,实在是令人钦佩。”
收到陈茂递来的眼色之后,黄承彦又开腔了:“但此时已有媒妁之言,两家也立了婚书……”
黄承彦,你到底是站在哪一方的?
方才黄承彦的一席话,气得诸葛均都快翻白眼了。
这黄承彦不是自己往坑里带么?
其言下之意就是说自己还赖不掉这门婚事了?他诸葛均此刻真心觉得黄承彦的做法有些像市井泼皮。
他此刻着实想不出什么办法来解决这件事了,总之一个字,拖!
“此事实在有些唐突,还是等家兄回来再说吧!”诸葛均道,双目往黄承彦看去。
面对诸葛均那犀利的目光,当下黄承言老脸一红,连连应道:“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毕竟是他坑了人家一次,黄承彦也没有说什么,精神面貌却若焕然一新,犹如卸下千斤重担。
陈茂此时也是笑逐颜开,还是没有失态,举杯邀诸葛均饮酒。他心中自是想,婚事虽未一步而成,可也终极定下了名分,可以说是好事成了一半。
迫于礼数,诸葛均还是饮了几杯酒,不过这古代的酒,让他觉得不怎么样,其味太淡。而晚宴上的那些山珍海味入了他的口,也变得索然无味,至于席间歌舞,他只当浮云过眼。
事与愿违总是会让人心头不爽,诸葛均的心境就是笼罩着一层烟雾,让他有一种说不出的压抑感。
…………
紫云镇,冯府
“陈茂小儿实在是欺人太甚,今日不给老夫颜面也罢,竟然还把老夫逐出门!”
灯火闪烁的大堂内,人影阑珊,一位须发皆白的老人正襟危坐,怒意赢然,伴随着其一番言语,堂内便是犹如炸开了锅一般。
“他娘的,陈茂这龟孙子就是仗着有几个破钱,喜欢显摆!老子今天晚上去他家放一把火,看他娘的还得意!”
“在这紫云镇谁人不与我们冯家几分面子,我看陈茂就是存心的!”
“就是就是,也太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了!”
“老祖宗,要不我们撒手和陈家干吧!他陈家既然不计后果,我们也没你要和他讲情面!”
闻言,那白须公的面色却是越来越难看,如若枯树皮,黄眼对着众人一瞪,几乎快是暴跳如雷:“都给我闭嘴!”
一把火烧了陈家?你还想和陈家干?你脑子被驴踢了吧?
陈家若是只如表面那般简单,只怕早就家财散尽了。
这白须公好歹也是活了几十年的人,如何不知陈家底蕴不俗,所以他气恼的原因无他,只因眼前这群家伙简直就是做事不计后果的猪脑子!
堂内的寂静,还是被白须公的声音给打破了:“陈家虽不可招惹,可是那个复姓诸葛的小畜生,可是要好好敲打一番!”
家里老祖宗吹胡子瞪眼,让冯朗也不由得想起了那个三番五次羞辱自己的小子。他也知道,老祖宗此刻的愤怒盖过他胸中的怒火十倍,对那句话,他可是记忆犹新:“一马驮石淤泥中,老畜生也敢出蹄(题)?”
白须公又何尝不想立刻将诸葛均暴揍一顿,想起那足以催命的毒句,他便是差点吐出一口老血,心中恨意不绝:“一定要让那小畜生生不如死!”
经过一番谋划之后,白须公便是将一卷字横墨满的粗布递给一个下人,嘱咐道:“你立刻将此书送去……”
冯朗此时也是诡异地一笑,心中暗道,诸葛小儿,我看你又将如何?纵使你才高八斗,也躲不过我等的算计!
那下人接过书就径直出府,化作一道烟儿,往那宛城的方道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