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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完颜亮

“我不怕你克我的。”他的眼睛亮亮的,“你不会的,对吗?”

我抬起被眼泪和鼻涕糊得一塌糊涂的脸,愣愣的没有说话。

他以为我还在生他的气,用手撑着地说:“不哭了,我给你扮一头大笨猪吧!”说罢,他便四肢趴在地上在我面前来回转圈,边转边学着猪的“哼哼”声打着滚儿。

“公主,你看我学得像不像?”他把脸侧过来,冲我扮了一个鬼脸。

我见他满身的狼狈,终于忍不住噗哧一声笑出来。

“一点也不像!”

到底是小孩子心性,我和完颜亮的矛盾就这么轻而易举地化解了。

“亮儿!”宗干和王成棣找到了我们,宗干见完颜亮一脸的丑态,面露尴尬之色,完颜亮见宗干来了,立即从地上爬起来低着头站立好,嗫嚅道:“阿玛{1}。”

“就不该带你出来!”宗干把完颜亮拉过来,又仔仔细细地上下打量了我一下,对王成棣说:“王大人,没什么事的话本王就先回了。”

“恭送王爷。”

送走宗干后,王成棣这才转过身来把我从地上拉起来,当他看到我脸上挂着还未风干的泪液的时候,惊愕地问我:“你哭了?”

我掸了掸屁股上的灰尘,跳起来跑到他的前面一蹦一跳地跑远了,“没有没有!”

*****

讹鲁观怎么也没想到,这个碍事的完颜宗干这时候也会过来插一脚,要知道完颜宗干和完颜宗翰这两人素来私下里走得近,如今宗翰的大儿子设野马碰到这种一不小心要杀头的罪名,宗干是怎么说也要动动手指头的。这样一来,就算皇帝怪罪设野马怀疑他要谋反,他到可以用宗干来当挡箭牌——

碰巧,这赵金玲不知怎么的也中了邪,竟帮着设野马的人说话,还说是她自己要去的,如此一来,倒是更不能说设野马什么不是了。这到手的阴煞白白的就这么给送了出去,让他不免心中有一万分的怒火。

一杯酒下肚,讹鲁观心中烦乱,恰逢帐内儿子阿颜买啼哭,却无人哄抱,于是问看门的侍从:“王妃呢?”

“好像是跟老妈妈一起给宋国女人们发饭去了。”

“哼,她倒是慈悲心肠。”

“大王,门外一宋俘求见。”

“何者?”

“宁福帝姬赵串珠是也。”

“进。

“罪臣赵佶之女赵串珠拜见兖国王殿下,王爷千岁千千岁。”赵串珠无比虔诚地匍匐在地上,字字掷地有声地给讹鲁观行了一个最大的叩礼。

平日里最让他头疼的就是这些难缠的宋国贵族女人,一个个地装清高摆架子,走两步路抱怨累,骑马又不敢骑还哭哭啼啼的,平时又不给他什么好脸子看,一个不如意就要寻死,嘴里又不干不净地骂他们金人,贵族终究是贵族,动也动不得,可如今看到眼前的这个宁福帝姬,一口一个“罪女”、一口一个“王爷”,又连叩了三个响头,摇尾乞怜的楚楚可怜的模样,倒让他刚才的火气不知道往哪撒了。

讹鲁观是女真人,见宋国公主对他行了一个宋国的大礼,不免好气又好笑,将赵串珠扶起来,“帝姬有事?”

赵串珠粲然一笑,“适才听见小殿下在帐内啼哭许久,看纥石烈夫人在外面与众人嬉笑,想必小殿下此时是无人安抚,听着哭声心疼,便斗胆想要一试。”

讹鲁观见赵串珠丝毫不摆帝姬架子,不免心中不快削减了几分。又听她说纥石烈夫人在外嬉笑,却不回来照看半大的儿子,心里加重了对纥石烈氏的不满。讹鲁观见赵串珠纤瘦羸弱的身子骨,长得倒是眉清目秀,听着耳边阿颜买仍然止不住的啼哭声心烦意乱,便挥手让赵串珠去一试。

自从那次“意外”的火灾事件,带出来照顾阿颜买的随行婢子因为上次偷情而失职,已经和那名侍卫统统被杖毙了,这一下子照顾孩子的事情就落在了王妃纥石烈夫人的身上,而王妃不在,讹鲁观手底下的一群大男人围着小王子团团转,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神奇倒也神奇,只一眨眼的功夫,那阿颜买便在赵串珠的怀里安静了下来停止哭闹,令她身后的侍卫们都面露尴尬之色。

“看来我们阿颜买是喜欢你的,谢谢你,宁福帝姬。”讹鲁观表示感谢。

“王爷,我其实有求于王爷。”

“哦?”

赵串珠泪眼迷离凄凄惶惶地抬眼看讹鲁观,有些局促不安地咬了咬红唇,“可否让我留下来伺候小殿下,我不求别的,只求王爷能给我三餐以饱腹……我实在是受不了了……”

讹鲁观盯着赵串珠有些愣神。

虽然赵串珠也是经历了长途跋涉,久久未经梳洗打扮,但天生倒长了一副好皮囊,肌肤胜雪,眉眼楚楚可怜间带着一丝天生的妩媚,眼珠流动时倒顾盼生情。

“帝姬今年芳龄?”讹鲁观不知为何竟问出这样唐突的问题,让他自己也有些摸不着头脑。

“今年夏天便十四了……”

讹鲁观回过神来,“你若愿意留下来照顾我儿,那自然也好。”

赵串珠暗暗注视着讹鲁观的动向,将抱着阿颜买的胳膊朝前伸了伸,单薄的袖口从小臂滑落到肘部,露出雪白的肌肤,只是这如玉般的藕臂上却留着青青紫紫的新伤旧痕。

她闻言讹鲁观答应了,便喜出望外地跪下来,怀里还抱着熟睡的阿颜买,“谢王爷垂怜!”

讹鲁观快步上前将赵串珠扶起,他常年拿惯了粗刀细剑的手触及赵串珠细嫩的皮肤的那一刹那,他忍不住多看了一眼,只是这一看,他便惊愕道:“是何人将你伤成了这个样子?”

赵串珠突然避开了讹鲁观的手,眸子里也变得闪烁不定。

“帝姬但讲无妨!”

“是……是……”赵串珠泪声俱下,“是我妹妹金珠……和福帝姬……——王爷,金珠再任性也是我同父异母的亲妹妹,王爷饶千万不要怪罪她……”

“这个赵金珠!”讹鲁观扶着赵串珠的肩膀:“你放心,从今往后,本王不会让你再受半点委屈!”

注释:

{1}阿玛:女真语,即父亲、爹的意思。清代满族的前身就是金代的女真族,所以,清代的阿玛和金代的阿马是同义词,此后都用作阿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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