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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美人妆(五)

“姑娘,你想变美吗?”

“夫人,你想变美挽回丈夫的心?”

“小姐,你也想变美吗?”

那,请到美人妆来吧!

脸是女人的本钱,长的不美,怎么嫁个好人家有个幸福的生活,所以,都来美人妆吧!

今日的上京城里,有一种别样的疯狂,美人妆即将发布上市限量的是一款新的妆粉,仅限十名幸运儿。

而成为这个幸运儿的备选,也是一个十分漫长的过程。

你需要是顶级贵宾,店里的常客,一年贡献销售额千两以上,请注意,是黄金。

在这些的基础上,再来排队领取号牌,等待店家宣布谁是可以享受到顶级妆粉的幸运儿。

天还没亮,美人妆门口就排起了长龙,当然也有不符合条件想浑水摸鱼,人们对于美的追求真是一种别样的执着。

不远处楼阁之上,一场秘密谈话正在进行着。

“姐姐,我已经帮你一次了,这次你还想怎样?”

说话的是个年轻女子,身材高挑而瘦弱,一身素织衣裳,显得十分朴素。

“冰璃,你就再帮我一次嘛。裴大人说要请朋友一起共裳我的琴技,我总不能不答应吧!”

说话的这位美人就是阿敏一直在怀疑的孙小姐,今日的她,没有了往日神志不清的状态,梳着芙蓉归云髻身着一件云雁细锦衣,下配云锻裙,身上还披着一件织锦斗篷,在贵人云集的美人妆附近出现,到也算不得多么的显眼。

“这样姐姐能骗一辈子吗,既然是夫妻,最重要是坦诚,姐姐告诉裴大人实话,他未必会怪你,就算他会怪你,也未必就会解除婚约的。何必非要纠结一曲呢。”

达话的女子年纪不大,语气却似饱经风霜,与对面的孙小姐比,这女子容貌上没有任何过人之处,也许该说一声丑陋。不过那通身的气质,到是格外的让人舒服。

“冰璃,你是我妹妹,怎么能不帮我呢!我知道了,你是嫉妒,嫉妒对不对,嫉妒我自小就比你长的漂亮,嫉妒我要嫁个好夫君了,你却被爹爹赶出家门。别以为我不知道,当年那个与你琴声幽会的男人就是裴患吧!他听着那琴曲,以为你是我,所以才要娶我的。你不帮我,裴患就知道我是假冒的了,你就可以当尚书夫人,未来的相爷夫人,一品诰命的荣耀。

可是孙冰璃,你这个丑女人,你这个鬼样子,哪个男人娶了你,只有丢人的份儿。裴患要是知道你这个模样,怕是吓都吓死了!还有楼下那些人,要是知道美人妆的老板居然是个没法见人的丑女,你说他们会如何?”

这一大段疯疯癫癫的话却没有让孙冰璃有任何害怕的意思,她心里清楚的很,自己的姐姐孙冰凝要是按她自己说的把一切都抖出来,那她自己也将付出惨痛的代价。

那么爱她自己的人,爱自己身上的一切,怎么舍得掉一星半点。

“爱怎么样随便你,我是不会帮你的,你自便吧。姐姐,今天是我最后一次这样叫你,当年爹爹赶我出家门的时候,谁都没管我。只有你偷偷塞给我银子,才让我在外面活了下来,有了今日的一切。我念你的情,帮你一次,也算还了。孙小姐,请以后不要出现在这里。请别忘了,族谱上明明白白的写着孙冰璃已经死了,而我,是吴名。”

孙冰璃应该说是吴名,目光阴冷,看着癫狂若魔的姐姐,心里忽然生出一种奇怪的情绪。

一样的血脉,一样的出生,她是妹妹,出生便克死了娘亲,长得又很丑,脾气还很倔,除了在琴艺上的出色遗传自母亲外,其他的一切都可以用惨不忍睹四个字来形容。

父亲自小就不喜欢她,当然也没有多喜欢姐姐。

他们姐妹二人因为一出现就让父亲想起那些关于母亲的回忆,自小便被养在阁楼里,由几个仆人照顾着。

那时候,冰凝与冰璃是一对好姐妹,亲密无间。

那时候,虽然姐姐比她漂亮百倍,她也没有产生过任何嫉妒的情绪。

变化起自她们姐妹刚刚开始的少女时代。

姐姐越长越美丽,而且酷似她们的母亲,那位传说中的美人。周围的人惊叹于姐姐的美丽,会因此对他们好些,或者姐姐露出一个微笑,就足以让人神魂颠倒。

姐姐发现了美丽的好处,也因此沉迷于对美丽的追求。

噩梦开始于父亲见到姐姐的那一刻。

她们的父亲是个丑八怪,冰璃便是像他,可是仅仅是面孔也就罢了,那浑身上下散发的暴戾之气,让人一看,就恨不得退避三舍。

他见到姐姐的眼神,幼小的冰璃不懂,只知道姐姐每次见完父亲都会一脸苍白的回来,像是经历了什么更加可怕的事情。

而从那以后,姐姐越发的爱追求美丽。说来可笑,美人妆里鼓吹的许多养颜秘法,都是她从姐姐那里听来的。

有一次,她跟在姐姐后面,看姐姐去见父亲,却听到在房间里的父亲喘着粗气对姐姐说:“小~贱~人,你又不是我的种,白养你这么多年,现在可是你还的时候了!若眉,你不是到死都想着那个小白脸吗?那就看看你和小白脸的小~贱~种是怎么在我身下求饶的。”

接着传来的,便是姐姐哭喊的声音。

冰璃发现了一个秘密,小小的她虽不懂事儿也知道不可以随便乱说,否则会给姐姐带来麻烦。

与其说她是以琴传情,不如说她在以琴声求援。

她单纯的想,若是能听懂她琴里声音的人,必然不是坏人,说不定能够救她和姐姐。

结果那个人她没见到,却引来了父亲。

父亲仔细端详了她很久,像是刚刚想起自己还有这么一个女儿:“真像我啊,若不是这么像我,若眉大约还不会死吧。”

那时她才知,原来她是那么的多余,原来,父亲,母亲都是极其厌恶憎恨她的。

然后,便是被狼狈的赶出家门。

姐姐的银子,支持的了一时,却支持不了一世,她更何况,她还是个什么都不懂,长相丑陋的小女孩。

她当过乞丐,小偷,帮闲,打过许多种零工,心里只有一个想法,让姐姐脱离苦海,于是就一个铜板,一个铜板的拼命攒钱。

可是那些,真是太微不足道了。

若非遇见那个人,她一辈子也就是个帮闲吧。

最开始她设下一局,造出声势,其实是想帮姐姐脱离苦海。

父亲,只是前朝一个无权无势的侯爷,到了新朝,哪里还敢得罪新贵。

她唯一没算到的是,她的姐姐,竟变成了现在这个模样。

冰璃应该是吴名,深叹了口气,目光跟随着姐姐到了楼下。

那里有许多衣着光鲜身份不凡的贵客,披星戴月,为的是一盒妆粉。

他们连血液都是肮脏的,又怎么配为人父母,养育后代?

她所做的,不过是让这个世界上少几个苦命人罢了!

一楼的店门外,已经排起了长长的队伍。

有人开始不耐烦,却想着这是送给上司最宠爱小妾的寿礼,于是忍了。

有人倒是挺耐心,因为她心里在想,拿到妆粉之后该如何炫耀才最有面子。

有人满怀希望,以为一盒妆粉可以找回她失去的青春美颜,好跟那该死的小狐狸精好好的斗一斗。

大家各有想法,却从没想过,那只不过是一盒妆粉而已。

那,不过是一盒妆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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