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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奶奶也是姥娘

今天是奶奶的祭日。阴沉的天空飘着细雨,纷纷扬扬的雨丝像我近日的心绪,黯然而伤悲。就在去年的今天,一场突如其来的疾病无情的夺走了奶奶的生命。

那天得知奶奶病危的消息,我便连夜赶回老家。当我拉着奶奶苍老的双手看到她老人家憔悴的病容,禁不住痛哭流涕,泪流满面。奶奶平静地躺在病床上,听到我的大声呼喊,嘴唇动了动像要对我说些什么,我忙贴近奶奶,听到了奶奶微微地在叫着我的乳名。顿时一股暖流漾满我全身,眼泪模糊了我的双眼。就在此刻,我看到奶奶布满沧桑和坚毅的脸上,有一滴浑浊的眼泪顺着眼角滑落。

奶奶一生历经坎坷。六岁时做童养媳嫁给大十多岁的男人,幼稚的双肩过早地承担起家庭的重担,18岁就生下了一个男孩。然而那时她的男人已经染上了赌博的恶习,卖光了家里所有能变卖的东西,每天很晚才醉醺醺回家,回到家就对奶奶拳打脚踢破口大骂。奶奶受够了那种生活,看着怀里瘦弱的儿子和破败的家,毅然决定了离开。

在一个大雪纷飞的晚上,奶奶背起孩子逃出家门,然而刚跑几步,就被男人追上把孩子抢走,恶狠狠地打了奶奶几个耳光,锁上大门,任凛冽的寒风夹裹着雪花打在奶奶身上。奶奶终究未能夺回儿子,踉踉跄跄痛哭着走回娘家。此后很长一段时间,奶奶茶饭不思,大病了一场。

几年后奶奶在好心人介绍下远嫁他乡,并且又有了一个女儿,奶奶心情才逐渐晴朗些。一家人生活得其乐融融,平静而温馨。奶奶经常回忆那段时光,那是她一生最幸福的记忆。贤惠而仁慈的奶奶把家庭内外打理得有条不紊,邻里关系和睦融洽,对公婆孝敬有加,成了村里的模范。然而幸福时光却总是这么短暂,一次意外事故无情地夺走了深爱自己的老伴的生命。奶奶实在受不了这次的打击,终日以泪洗面哭干了眼泪。

痛哭之后奶奶还是坚强地扛起家庭的重担,毅然把女儿抚养长大。奶奶唯一的女儿就是我的母亲,奶奶其实是我的姥娘。母亲果断选择了留在奶奶身边,报答奶奶的养育之恩。父亲作为村里唯一的上门女婿和母亲一起孝敬着奶奶。我也成了奶奶最疼爱的孙子。奶奶把我当做掌上明珠,精心呵护。天气炎热时,奶奶就背着我去河边小树林里乘凉。冬天的晚上奶奶担心我着凉,就把我抱到她屋里睡,每天晚上给我讲津津有味的故事,把最好吃的饭菜都留给我。那时镇上有电影放,奶奶就早早地吃完饭背着我去看。散电影时我在奶奶怀里睡熟了,奶奶背着我回家,丝毫也感觉不到累,幸福的脸上漾满笑容。我也在奶奶慈爱的目光里一天天健康地长大。

记得我上小学二年级时,见到小伙伴们都拿着玩具手枪玩,就特别想拥有一把那样的玩具枪,但又不好开口跟奶奶要,就趁着奶奶不在家时偷偷拿了几个鸡蛋到集市上卖,然而在太阳底下站了半天也没卖掉一个。邻居大婶看见我,告诉了正在焦急找我的奶奶。奶奶跑到集市拧住我耳朵把我带回家,用绳子把我拴在院子里的老槐树上。我哭喊着向奶奶道歉,奶奶让我跪在她面前,轻抚着我流泪的脸,语重心长地教育我:做人要堂堂正正,光明磊落,不要做让人瞧不起的事。奶奶的话语深深地铭刻在我幼小的心灵里,直到现在我还珍藏着奶奶送我的玩具枪。

那年除夕晚上,我吃了太多的大枣,到了半夜又吐又泄,肚子疼的厉害。奶奶忙背起我向卫生室跑,可是没有值班的大夫,寒冷的北风吹得奶奶流汗的脊背不停地颤抖,等到给我输上吊瓶,看着我渐渐睡着,奶奶才松了口气。此后很长一段时间,奶奶都充满自责。

奶奶逐渐老了,并且积劳成疾患上了肺病,一活动就咳喘得厉害。奶奶一生用无私的爱温暖着我的心灵。记得去市里上学的那天晚上,奶奶高兴地一夜未眠,给我纳了鞋垫,准备好省吃俭用积攒下的零用钱。我劝奶奶以后不要再这么节俭,奶奶说自己享不了福,只要你们好好的我就算享福了。我把钱塞回奶奶手里,转身抹去脸上的泪水。我买了奶奶爱喝的茶叶,陪她过完了生日就踏上了远去的火车。在火车开动的一刹那,我看见奶奶眼里的泪花在阳光下烁烁生辉。

奶奶本该从此好好享享清福,却这么匆匆地走了。奶奶给予我无微不至的厚爱,还没有得到我深深的回报。看着奶奶的遗像,慈祥的眼里依然充满着温暖的关爱,仿佛在天国里还在时刻的牵挂。今天我只能请远归的鸟儿,带去我最真挚的祝福,祝奶奶在天堂里快乐安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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