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文小川只觉得通身疲惫。脚步沉重的回到春晖阁,就往卧室走去。
“文小川~这么晚了,你去哪里了?”这时,在另一张床上人身体原是是平躺,知道有人回来,便侧起身子眯着桃花眼,语气十分怪异的问道。
月光通过窗户洒了进来,恰好能看见他穿了一身白色的纱质内衣,可能是夏夜过于闷热,领口处开了一大半,露出大片胸膛。
文小川虽说成长于男人堆里,总跟着文小海下水去,而且,每到夏季,文小川也总能看到街边上不少光着上半身的大膀汉,但是看到这样活色生香的场面还是第一次,不仅有点慌。又想到刚刚看病时,那锦铮说的话——“您还未成为医官,是不能贸然给有品级的娘娘看病的”便下意识的说了谎:“啊,睡不着,我到园子里走了走。”
江南哲桃花眼一眯,上下一打量文小川,缓缓的说道“呕?是吗?”
文小川一慌神,后脑勺流着汗,斩钉截铁的答道:“是。”
“好吧,睡吧。”江南哲便又重新躺下,翻了过去身子。
看着他的背影,文小川心里哀嚎,果然自己不善于说谎,咬了咬牙说道:“好吧,我承认我说谎了!刚刚我给一个叫做兰妃的娘娘治病!”
江南哲闻言一笑,身子又慢慢的翻起,坐了起来,冲她摆了摆手,说道:“过来。”文小川一步一步走了过去,突然间,江南哲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儿响叮当之势,一把搂过瘦弱的文小川,单手用胳肢窝夹着文小川的脖子,另一只手握成拳头,并用手指的关节猛钻文小川的脑袋,嘴里还说道:“敢骗本医使,啊?”
可怜的文小川头被埋在江南哲的胸膛里,双手猛扒着江南哲圈紧的手臂往外弓身子,小屁股一扭一扭的往外使劲,嘴里还忙到着:“哎呦,哎呦……”那江南哲一双手指又细又长,骨节分明,握成拳后钻在脑袋上格外的疼,文小川吃不住痛,连忙说道:“我不敢了,再也不敢了,哎呦……”
“呵呵,这次暂且饶了你,说吧,怎么回事?”江南哲松开了手臂,眼睛笑弯弯的看着她。
文小川重新的又归拢了一下前不久刚归拢好的头发,撅着嘴说道:“大概一个时辰前,易水阁的翠鸢来这儿找你,说她们的兰妃娘娘患了重病,但是你又不在,所以我只能替你去看一下。我去到那里发现那位娘娘病重,怕是等不及别的医官大人去诊断,所以才私自出手的。”
江南哲听到“兰妃”两字的时候,眉头微微一皱,随即又展了开来,看着面前的俏脸依旧上下一片通红,大概是因为刚才自己嬉闹的原因,于是,突然间觉得,自己有必要让它更红一点,又猛伸出长臂,左右扯住了她的脸颊,缓缓的开口道:“你可知道,我为什么扯你脸颊吗?”
突来之势来不及防备的文小川,脸蛋被江南哲左右扯开,一开口,流了一嘴的哈喇子,言语不清的说道:“喂什么……喔都至首了,疼……疼……”文小川的小手猛攀紧江南哲的双手,踮着脚尖,随着江南哲不怀好意的扭动的双手来回窜动双脚。
“文小川,你第一天进宫,医正大人就有过教诲,你若没听明白,那我就再教你一遍。锦上添花也罢,落井下石也好,这天暝的皇宫中最做不得的事情就是雪中送炭。”
“可是,如果我不救她的话,她会死掉的!”
“那与你何干?那是她的选择。所以,你要记住,在这宫廷之中,如果你扔不掉你的善心,你就会扔掉你的命,这就是天暝御医的存在之道,明白了吗?”江南哲依旧是微笑的,松开了文小川的脸颊。但是文小川却丝毫看不见他眼底有一丝笑意,却是真真的由内而外散发着些许的凉意……
文小川怔怔,立即的开口呵道:“你妹的!你干嘛拖着我来这种地方,我跟你拼了!”
江南哲一愣,随即便被文小川一头闯倒,两人便一起厮滚在床上……文小川用胳膊肘压在了江南哲的胸膛上,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在月光反射下越发显得清澈透明。看得江南哲有几分愣神,在此时他并不带着怒气,反而开始用他那沙哑的声音咏颂着什么,好像是什么神圣的经文,让他一向稚嫩的脸庞在此时看来却虔诚无比,只听他缓缓开口念道:“
当我成为医学界的一员:
我郑重的保证自己要奉献一切为人类服务。
我将会给予我的师长应有的尊敬和感谢。
我将会凭着我的良心和尊严从事我的职业。
我的病人的健康应是我最先考虑的。
我将尊重所寄托给我的秘密,即使是在病人死去之后。
我将会尽我的全部力量,维护医学的荣誉和高尚的传统。
我的同僚将会是我的兄弟姐妹。
我将不容许年龄、疾病或残疾、信仰、民族、性别、国籍、政见、人种、性取向、社会地位或其他因素的考虑介于我的职责和我的病人之间。
我将会保持对人类生命的最大尊重。
我将不会用我的医学知识去违反人权和公民自由,即使受到威胁。
我郑重地做出这些承诺,自主的和以我的人格保证
”
当她把一切背诵出后,开口又说道:“这就是我成为医生的生存之道。”然后她就留给了江南哲一个笑容,此时,江南哲大概也能听得明白,只是叹息道:“傻孩子。”便又笑弯了眼睛。
但江南哲承认,那个笑容让他至今想起来都沉迷无比,就像一丝阳光穿过了厚重的乌云,照耀了进来。
此外,对于易水阁中,翠铮细心的为睡熟中的兰妃娘娘掖着被角,而另一边的翠锦欢欢欢喜喜地的收着碗碟。这是兰妃娘娘自从病重后第一次吃光一碗粥,心里想道:真看不出,那个俊秀的如同女子般的新生员,年纪轻轻就有如此医术。回想起他坐在兰妃娘娘身边为她医治时,那认真专注的神情和呵斥她和翠铮去刷碗时气急败坏的表情,翠锦的嘴角就不禁察觉的浮出一丝笑意。
翠铮看着此时兰妃娘娘沉睡的脸庞,又想起今日那个名叫文小川的生员跪在她面前竟然开口喊道大姐?她暗自啐了一口,谁是她家大姐?!还有,突然间就像她们要吃人似的,一杆子站起了起来,傻乎乎的扭头就跑,让她们愣了一地,跑便跑了吧,跑了一半又折了回来,站在门口喊道:“那什么,我叫文小川,我怕到时候你们找不到我。”呵呵,找不到你?今年新生员一共才招了五个。想到这,翠铮摇摇头,也掩了嘴角笑了笑。
一旁的翠鸢,看着二位姐姐今儿晚上一个劲的笑,抓抓后脑,遂也裂开嘴一笑,心想道:啊,今天晚上真高兴啊,看,二位姐姐因为娘娘病情好转有多高兴啊!
第二天一早,江南哲顶着一只国宝眼,站在文小川熟睡的身旁,还给了她一个笑容,然后,盯着文小川猛劲的瞧。
这时,文小川正在做梦,她梦见她追着一只很像小狐狸的狗玩得很开心。突然间,那只小狗停住了脚步,把身子扭向了她,她也一愣,站在了小狗的对面,但是渐渐的,小狗的身体膨胀的越来越大,她也越发的害怕,脚一步一步的往后挪,但是,那小狗身后突然冲着她伸出九条尾巴,猛的把她拽入自己身边,文小川无比惊恐的尖叫着,而对方的一双狐狸眼睛也变的越发妖娆起来。
文小川惊叫着猛地睁开眼睛,却对上江南哲的桃花眼,虽然,另一只看上去有点奇怪……文小川捂着胸口,微怒,问道:“你看着我干什么?”
虽然当初文小川真的有认真的争取过独处一间屋子的权利,但是,春晖阁真的就这么一亩三分地,总不能用水泥单独再砌出来一面墙。文小川曾经暗自吐槽过:要是那“老地”主少养一房小老婆,像我这样的尴尬人群是不是就能独居一间了。诶?怎么想怎么别扭,算了,我还是和江南哲挤单人宿舍吧。所以,文小川第一个晚上就是和衣而睡。当发现江南哲正目光炯炯的看着她的时候,文小川便下意思的拉了拉衣领,就怕江南哲瞧出什么端倪。
这时,江南哲缓缓的说道:“我发现……”
文小川咽了咽口水。
“……你面泛桃花,最近可能会有桃花运。”
文小川起身一把推开他,径自走到桌子旁,捞起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仰脖牛饮中。
好死不死,江南哲又开口说道:“诶?小川你都十五岁了,为什么还没有喉结?”
文小川一口茶水喷了出去,于是她用袖子擦着脸,慌忙的说道:“咳咳……我变声呢,咳咳……家中穷,营养不良,发育晚,呵呵,发育晚……”
江南哲一耸肩,说道:“偶,真可怜。今晚上我不在宫中轮值,你好好守着春晖阁,不要淘气,你的江大哥要出宫喽!”便伸出手摸了摸文小川的头顶。
文小川笑嘻嘻的打着哈哈:“好说好说,您走好。”心里老段子吐槽中:出宫,你上厕所吧你。
江南哲走出春晖阁,扭头回望了一眼,低低笑语道:“淘气的丫头。”便抬腿冲着宫门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