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该来的事情往往来得很快,亡灵大军挥师西进,包围了白城。
或许兀隶是个乌鸦嘴,所有不幸的状况基本上都被他说中了。开始攻城后亡灵对白城的完全包围让白城的连锁骑兵疲于奔命,救了城北三门救城南三门,救了城西三门救城东三门。最终按照兀隶的预言很快便顺利地陷落了。活下来的人向北退守圣门总坛;与此同时,北边的统御城也被亡灵大军轻易踏平,幸存者向南退回圣门总坛。这样一来,整个北国在亡灵大军面前只剩下飞雪山和镇城两个最后的阵地。
飞雪山在建立好据点后给镇城去了一封信,大意略,唯有一点非常重要——白城之战中芒琮不知所踪,那么现在兀隶是国王。
接着,亡灵大军已经陈兵飞雪山西南,随时可以进攻镇城,也可以进攻飞雪山。
镇城这边,子浮训练的连锁骑兵除了第一团,都已初具战斗力。不过,所有人心里都没底——面对亡灵,只能是抵挡,然而这样的抵挡,究竟要到什么时候?或者,这样做根本就是徒劳?
这个让兀隶非常头痛的士气问题倒是出乎意料地让第一团给解决了——他们不光自身斗志昂扬,还用自己出色的口才,博学的知识让所有的骑士们都坚信——前途是光明的!
子浮带着连锁骑兵镇守在飞雪山西南部的山麓,这里是亡灵大军通往镇城唯一的一条路,也是通往飞雪山两条路之一。子浮的任务是坚守此地。
站在飞雪山上,俯视远处的亡灵军队,子浮显得很自信。再看看地形——居高临下,连锁骑兵对付亡灵威力可以发挥到极致。没有理由会输的。
正在子浮想象连锁骑兵大破亡灵军时,没有被带出来的第一团团长跑来了。子浮没好气地问:“你来干什么?”
“大人,为什么不带上我们第一团出来作战?”
“哦,你们是我们镇城的王牌骑士军团,杀鸡焉用牛刀啊,对付亡灵这些小角色,没必要让你们上,我的那些杂牌骑兵可以应付的。”
“大人,您这么说就不对了,无论敌人是什么样的敌人,我们都必须认真对待……”
“行了。”子浮打断道,“反正事情都已经成现在这个样子了,再叫你们第一团出来也来不及了,你还是回去吧。”
“大人,我刚才察看了军营,发现你只带了骑兵出来……”
“你烦不烦啊!”子浮又打断道,“这里我是总指挥,一切我说了算。不过,我倒是可以让你看看连锁骑兵是怎么对付亡灵军队的!”
“大人,请您不要拿这种事情来开玩笑。”
子浮没好气地“哼”了一声,转身离开,不再理会第一团团长。
当天,亡灵便开始进入山谷。
等听得整个山谷都是亡灵军行进的声音时,第一团团长脸色已然苍白。子浮在战前跑来看他,笑道:“怎么怕成这样了,还想不想看这一仗啊?”
第一团团长咬了咬嘴唇,镇定道:“我留下看看,如果连锁骑兵真的赢了,我想我该好好学习一下。”
子浮笑,大笑。等笑声过后,亡灵大军已经出现在不远处,轰隆前行。
子浮收敛了自己仿佛已经得到了胜利的得意,跨上战马,举起长枪,大喝一声:“冲!”
连锁骑兵如潮水般从飞雪山上泄下,刹那间奔涌到亡灵大军面前,他们的确势如破竹,摧枯拉朽般将亡灵冲撞得七零八落——阵形七零八落,那些亡灵本身也七零八落。
两三个时辰之后,亡灵军队损失两三个军团,开始撤退。连锁骑兵归营,清点人马,无一伤亡。
完了之后子浮又跑到第一团团长跟前,笑道:“怎么样,我说连锁骑兵能行的吧。”
那团长低头想了一会儿,才说:“恭喜大人赢得这场关键的胜利。可是,我要提醒大人,不要被胜利冲昏头了。”
子浮听着觉得不是滋味,很扫兴,“哼”了一声便又想离开。可这次团长缠住了子浮,他说:“大人,白城的陷落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单一的连锁骑兵根本不是亡灵大军的对手,您必须使用配合全面的军队来作战!”
“你要我说多少次你才能明白,白城和镇城不同,他们失败的原因不在于连锁骑兵的单一性,而在于地势让亡灵大军能够全线压上,那样的话你的兵种无论配合得多完美都无济于事。而在这里,在这个山麓,我们居高临下,连锁骑兵无论有没有其他的兵种的配合,都将是亡灵的克星!”
最后,子浮一字一顿地补充道:“在——这——里——我——说——了——算!”
那团长终于是只能叹气。
第二天,亡灵大军卷土重来,再次对山谷发起冲击。子浮自信地披甲上阵,轻松地指挥连锁骑兵在山谷里来来去去。
不过今天,亡灵军那边,竟也出现了骑兵。而且,他们身着金黄色的盔甲。细看之下可以确定,他们都是白城之战中阵亡的黄金骑兵。亡灵重生后拥有比生前更为强大的力量,那么这些亡灵骑兵必将是全北国最恐怖的骑兵,子浮的骑兵未必是这些亡灵骑兵的对手。
在这些骑兵之中,有一位特殊的亡灵,白城之战中不知所踪的北国国王芒琮。他身披黑色战甲,手执一把散发着黑色腐气的长枪,骑着一匹只剩下白色骨架的战马,立于亡灵骑兵方阵之前。他的眼睛,已经没有了光芒。他的脸,已经没有了血色。他还剩下的,应该是权力,他长枪一挥,亡灵骑兵便奔向子浮的骑兵。
子浮看见了芒琮,他来不及吃惊,因为他要面对的不止芒琮,还有芒琮的亡灵骑兵。子浮很聪明,知道连锁骑兵实力上与亡灵骑兵有很大差距,指挥连锁骑兵全线收缩,利用数量上的巨大优势与亡灵骑兵抗衡。
一队奇怪的亡灵小队此时出现了亡灵骑兵附近,他们手里都拿着一把有长枪那么长,但是头部却是钩镰的武器。连锁骑兵一旦与亡灵骑兵接近,这些亡灵便冲上前去勾住连锁骑兵方阵最边上那匹马的马腿。那匹马便倒下。紧接着,整排骑兵倒下,再紧接着,整个骑兵方阵倒下。亡灵军队趁机压上,黑色的潮水瞬间淹没白色的骑兵们。子浮脸色惨白——突然之间,一个骑兵方阵就消失了。
连锁骑兵的最大的缺点终于暴露了出来。
一个方阵倒下、两个方阵倒下、三个方阵倒下……
子浮的脸色已经无法用东西来作比了,反正是比亡灵腐烂的脸还难看。无奈,子浮下令退兵,回守镇城郊外。
山麓失守,这意味着子浮失败了。
而亡灵这边,进攻镇城的三十万大军,已经全部进入镇城郊外的山谷里。
在这个晴空万里无云的日子里,子浮战败的消息对于镇城来说也的确算是晴天霹雳了。兀隶来不及询问子浮到底是怎么回事,甚至来不及询问子浮所知道的芒琮的情况,他要应付的,是整个镇城百姓的责问——为什么要将几乎整个军队交给一个连初级教堂毕业证都没有的人?
而兀隶任何的解释都是无力的,因为事实已经是事实,无论理由是什么,兀隶仿佛都已经错了。在镇城城防中心,会议正在召开。所有对子浮不信任的人们都在怒吼,要求兀隶换掉子浮,以期最后关头,镇城能够守住。子浮没有为自己的失败作任何的辩解,只央求一个机会。他要趁现在亡灵全部在山谷里,带领所有人带上弓箭和火种,利用地形,采用火攻将亡灵全部烧死在山谷里。然而除了兀隶,没有人愿意给他机会。
第一团团长对子浮说,是你自己说的对付亡灵弓箭手是没有用的,可你现在怎么又要用弓箭手了?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子浮没有解释——不过不是他不愿意解释,是没有人给他解释的机会,他只要一张口,就有无数人怒吼,让子浮的话被一浪高过一浪的声音压下去。
兀隶无奈,只得同意让民心所向的第一团团长暂时担任城防总长,统领全城防务。
第一团团长上任后,立即召来全城剩余民兵及没有选入骑兵团的学生,组织起步兵队伍和弓箭手队伍,详细按照兵书上指示,多少骑兵配多少步兵再配多少弓箭手驻于城外河边布防。
翌日,整顿完毕的亡灵正式向镇城进发,到达了河边,与第一团团长重新建立的军队展开激战。已经降级的子浮接到命令,带领剩余的连锁骑兵从正面战场的侧面绕道进行突袭。子浮坚决不同意,因为连锁骑兵的弱点已经被亡灵知道了,再去,只能是送死。第一团团长也不同意,他说,他看过连锁骑兵作战,极具威力,现在有弓箭手和步兵的支持,弱点已经被弥补了。
子浮又好气又好笑,骂道:“**弥补了哪门子的弱点,我看你根本就不知道连锁骑兵的弱点到底是什么?”
团长更加强横:“就凭你那点学历还想和我讨论!我会不知道连锁骑兵的弱点,不就是单兵种的问题吗,我已经给你说过很多次了!我看你是不是想战场抗命?”
无奈,只能是无奈。子浮最终只能带领连锁骑兵再次冲锋。
在山谷里,子浮遇见了芒琮率领的黄金亡灵骑士。
子浮与芒琮相遇的一刹那,两边的大军都停止了,对峙着。子浮看着芒琮,脑袋里不断闪现着那个曾经披满荣耀光环的王子,还有那个万人之上的国王。不禁叹了口气。
芒琮却开口了,那个声音依旧没有变,“我现在的样子让你想起了什么吗?”
子浮大惊,他记得清清楚楚苍穹曾经告诉过他,这些被复活的亡灵只是一具木偶般的躯体而已。那么现在,这个亡灵怎么开口说话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