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先飞到了王宫。
此时议政会已经开始。议政殿之上,文武百官分两队站列。左边列队之首是大王子芒琮,旁边站着左丞相已巳大主教,随后是所有文官;右边列队之首是二王子兀隶,旁边是右丞相子玮,随后是所有武官。
这次的议政会内容原本定为对巨龙的第二次出现的分析。但子玮在议政会一开始就第一个站出来向国王告状说夕月借比试之名下毒暗杀贝海。此言一出,文武百官尽皆哗然。已巳大主教没有回应,而大王子芒琮立即站了出来,为大圣堂辩解说道:“父王,我与夕月相处过很长时间,我相信夕月不是这样的人,这其中一定有所误会。”
子玮道:“大王子宅心仁厚,想必是被夕月所欺骗,要知道,知人知面可不一定知心啊。”
芒琮还想为夕月辩护,但又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得用求救的眼神看向已巳大主教。已巳大主教这才说道:“国王陛下,昨夜我教的圣女的确应圣门副门主邀请前去比剑,也的确误伤了圣门的副门主,但那伤绝不致命而且她的武器也绝对没有涂毒。圣门副门主之死一定另有蹊跷。”
王座之上的国王拈了拈那难看的山羊胡,慢吞吞地说:“嗯,名师必定出高徒,已巳大主教是个什么样的人我想朝堂上的列位都比较清楚,名师出高徒嘛,教出来的徒弟自然不会出偏差。我也认为这其中可能会有所误会,应该查一查。”
子玮立即说道:“陛下,我师弟浑身上下只有一处伤痕,就是右臂上的一处剑伤。经查,伤口是被染有剧毒的兵器所造成的。刚才左相已经承认这伤是夕月刺的,那么也就是说人是他们杀的了。”
已巳大主教回应道:“陛下,如果说夕月真的动了杀心,以她的剑法,加上当时地点为你们所定的秘密之处,她完全可以直接杀了贝海,然后说是比试时失手所致。何必在剑上涂毒暗害,惹来非议。倒是右丞相在还没有仔细调查的情况下就一口咬定是我们大圣堂的人暗害,其用意恐怕不可告人吧!”
子玮刚想继续回击,国王大手一挥,示意子玮不必再说了,然后国王说:“这件事很棘手啊,让我仔细想想再决定怎么办。”
恰在这时一个侍卫上来传话道:“启禀陛下,大圣堂圣女现在在王宫外求见。”
国王笑了。说:“传!”
所有的人都倍感意外。特别是已巳大主教,她的额头上已经冒出丝丝冷汗——她好像在怕。不过,她在怕什么呢。
子玮说道:“陛下,此举万万不可,大圣堂的夕月武艺及法术强大到了诡异的地步,如果宣她上殿问话,万一她心怀不轨,陛下的安全堪忧啊!”
子玮说这话时,将夕月的武功和法术定义为“诡异”,而且说到这里的时候语气明显变调,同时还看了已巳大主教一眼。这一眼旁人看见了没有不知道,反正已巳大主教是看见了。已巳大主教倒吸一口气,眉头紧锁,显得更为慌张了。
“我大圣堂上上下下对北国,对国王陛下,是绝对的忠心不二,陛下完全可以放心地宣夕月上殿。”在这个时候已巳大主教也只能这么说了,只能暗自祈祷这殿上一定不要有认识天罚部落的人了。
芒琮也立即说道:“儿臣认为右相多疑了,父王完全可以宣夕月上殿。”
国王下令道:“你们不必争执了,我主意已定,现在就传夕月上殿。”
此话一出,所有人立即闭嘴。
子玮此时竟然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
苍穹随着夕月来到殿上,两人一起先给国王行了礼。然后国王便很急切地问道:“夕月啊,你在这个时候求见,有什么急事吗?”
夕月说:“我知道,大家一定在讨论昨天晚上的那件事。所以,我带了一个证人,来证明我的清白。”
国王看着苍穹,他的微笑告诉大家,他很高兴。他说:“就是你旁边的这位吧。”
夕月说:“是的,陛下。”
国王点了点头,然后对苍穹说道:“你把你所知道的事情说出来吧,记住,只能说真话。”
苍穹正要说话,子玮突然又站了出来,打断道:“陛下,臣认为应该先明确一下这个证人的身份。”
夕月和苍穹两人皆是一愣。显然,他们匆匆而来,忘记了这个问题。此时此刻,他们都非常清楚苍穹的身份如果说出来,对大圣堂来说是件更大的麻烦。
而苍穹也知道他和夕月已经犯了这个错误了,所以他将一个求救的眼神抛给了已巳大主教。然而苍穹看到的却是已巳大主教眉角的一滴汗水滑落。苍穹一下便明白了,夕月一定是背着已巳大主教让他出来做证人的。继而苍穹又看了看子玮,他的样子倒是得意得很。这让苍穹也变得紧张起来了。
国王说:“有这个必要吗?”
子玮立即回答:“当然有!”
国王便说:“那你问吧。”
子玮转过来,看着苍穹,说道:“看你的样子,就知道你是个习武之人,请问你来自何门何派啊?”
苍穹当然不能说他是天罚部落的人。他脑袋里此刻飞速酝酿该怎么编造一个好点的谎言来应付这个子玮。但子玮不给苍穹一丁点儿时间,他见苍穹不回答,便立即说道:“快说啊!你不会告诉我们你忘了吧!”
苍穹还没有想到对策,仍旧不敢贸然搭腔。
子玮也不等了,直接说道:“还是我来帮你说吧,你就是天罚部落玄武殿第一杀手苍穹!”
此语一出,满堂哗然。
夕月完全没有料到这个结果,整个人愣在了原地。
已巳大主教头上的汗珠又滴下了几滴。
国王的眉头皱了起来。
芒琮的眉头皱得更紧,不过他与别人不一样。他是在场所有人中,此时没有去看苍穹,而看着夕月的人。
子玮一直盯着苍穹,那眼神很轻蔑,很得意。仿佛他已经是一个胜利者。
在这个朝堂上最重要的几个人的表情苍穹都看在眼里。他也大概能知道这几个人都在想些什么了。身份是绝对不能承认的,否则非但不能帮到夕月的忙,恐怕连自己也走不出这个议政殿。
子玮追问道:“你怎么不说啊!”
苍穹突然大声地笑了笑,这笑声在严肃的议政殿上显得相当刺耳,回音荡来荡去,却有显得那么无力。
子玮顿时紧张了。
然后苍穹说道:“右相大人好眼力,能看出我是练武之人。不过你说我是苍穹,这却是真的说错了。”
子玮说道:“哼,你还不承认……”
苍穹立即打断子玮的话,问道:“敢问右相大人,是否了解天罚部落的苍穹这个人。”
子玮说:“我亲自负责追查苍穹犯下的血案,当然还是比较了解这个人的。”
苍穹问道:“那好,我再问右相大人,有人见过苍穹吗?”
子玮一愣,他忽然觉得好像有一点点的不对劲,但又不知道哪一点不对劲。他回答道:“见过苍穹的人都死了,除了他们天罚部落的其他人,可以说没人见过。”
苍穹哈哈大笑——既因为子玮已经上当了让苍穹觉得他真的很笨,又因为还需要一点点气势,用来吓唬吓唬子玮。接着苍穹说道:“既然没有人见过苍穹,那就是没有人知道苍穹长什么样。如此一来右相大人怎么会认为我是苍穹呢?”
子玮顿时不再说话。
苍穹继续说道:“右相大人,你想知道我的身份是因为怀疑我是苍穹吧,那现在你还怀疑吗?”
子玮面色凝重,眼珠飞快地翻转着。很明显,他是知道苍穹身份的,但他似乎在顾虑着什么,不敢把类似证据一类的话说出来。
经子玮和苍穹两人这么一吵,有点头脑的人都应该会怀疑苍穹一下了。苍穹还能继续作证?
国王却露出一丝复杂的笑容,对苍穹说道:“既然右相对你的身份没有疑问了,你就开始吧。”
苍穹将国王的笑容收到了眼里,应了一声“是”,然后便把昨夜发生的事情稍作必要的加工说了出来。
子玮在这个时候仿佛是在一个荒无人烟的地方掉到水里的溺水者,临死还在挣扎,但是根本就没有希望。他大声说道:“这只是你的一面之词!有证据吗?”
苍穹微微一笑,说:“敢问右相大人找到了贝副掌门的佩剑了吗?”
“当然找到了。”
“还是一把完好的剑吗?”
“不是,那剑被弄得碎成了几段。”——子玮这话一说完,眼睛都直了,他这时才如梦初醒,他已经完完全全彻彻底底地输给苍穹了。
苍穹继续说道:“好极了,这就是我的证据。大家仔细想想吧,夕月的武器是剑,如果是她杀害贝副掌门,又有必要要将贝副掌门的兵器弄断的话,无论如何贝副掌门的剑也只会是被削成两段。但事实却是如右相所说的那样,贝副掌门的佩剑是碎裂成了几段,那么我想大家也就应该相信我之前所说的,贝副掌门是被另外一个使用爪为武器的人杀死的。”
这一次,子玮才放弃挣扎,任自己沉到水底,溺死算了。
此时,夕月的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她丝毫不吝啬自己赞许的眼神,将其全部抛给了苍穹。
而已巳大主教终于长出了一口气,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
芒琮也很高兴,不过当他发现夕月一直看着苍穹时,脸色忽地变了,仿佛又有些不高兴了。
国王依然保持着他那成分复杂的笑容,说道:“看来此事果然是个误会,右相你还是节哀顺变吧。吩咐下去加紧追查真凶,以慰你师弟在天之灵。”
子玮心不甘情不愿地应道:“是。”
接着,议政会正式开始分析巨龙第二次在北国上空出现可能代表了什么情况。苍穹和夕月离殿。
临走时,苍穹恍然间看见了子玮的眼神里,有那么一丝失望。苍穹并不觉得奇怪。但是苍穹忽然发觉自己好像总会“看见”一些自己眼睛所看不见的东西,比如现在,子玮的眼神明明是黯淡无光的,但苍穹总觉得那双眼睛炯炯有神,隐约之中像是在酝酿着什么。
苍穹对待想不明白的事情一般都是不去多想,这次也一样,大踏步离开了王宫。不去深究子玮那奇怪的眼神。
但是出了王宫后,夕月却还是一直跟着苍穹。
这让苍穹既觉得不自在,也觉得不安全。他转过头来,对夕月说道:“你跟着我干什么?”
夕月正准备开口,苍穹却提前说道:“别谢我,我是有目的的。”
这下夕月的话便噎在了喉咙——她除了感谢的话,也没有别的话可以对苍穹说了。被苍穹这么抢先一说,竟弄得夕月一时语塞。
见夕月不说话,苍穹再次转身离开。而这次夕月没有再跟着了。
我在空中盘旋,只能叹叹气。
苍穹现在也有事情可做了,那就是刚才所发现的子玮怎么会知道苍穹的身份。知道苍穹身份的只有天罚部落的人和夕月——也许夕月告诉了其他人,可即使这样范围也只是扩大到大圣堂而已。天罚部落和大圣堂都不可能告诉子玮苍穹的身份,那么子玮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这件事必须查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