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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危机

“小离,你在这看书,得有七八年了吧”

清晨,身体已见好转的慕七在沙滩上慢走着。此时的慕离,如同往常一般在石头上面读着书,慕七作为一个粹体后期的武者,其体内气血旺盛,身体的恢复能力惊人,也就几天的功夫,外伤已然差不多痊愈,剩下的就是调理。大量的失血和内部脏腑的破坏才是修养的重点,只有在日后,通过进补大量的富含血气之物和适宜的修炼,才能让身体回到受伤之前的状态。

“是好些年了,这些书还是勇叔给我买的,都已经很残破了”,慕离有些伤感。

“书也就和人一样,经历风雨、岁月的洗礼,破旧、消逝,然而留下的则是记忆和希望,或许在未来的某个时刻,焕发出新的生机”,慕七靠着石头坐下,注视着大海深处,缓缓说道,“勇哥一直都相信你有一天能成为真正的强者”

“真正的强者…”,慕离不断的咀嚼着这几个字,“七叔,什么样的人才算是真正的强者?”

“哈哈,我就是一个大老…咳咳”,扯到伤口,慕七忍不住咳嗽了起来。

“七叔,你没事吧?”

慕七缓缓吸了几口气,“不碍事,慢慢调理就好了”

“勇哥曾经说过,有些事或许比成为强者还重要”

“是什么样的事…”,慕离陷入了沉思。

天边,初生的太阳从大海里冒出了头,阳光瞬时洒满整个海滩。一长一幼静静的坐在海边,看着那天海相接之处。

海边,却没了往日的喧嚣热闹,沉浸在悲伤之中的人们在安静中怀念着死去的亲人,每一个逝去的生命,都是家里的顶梁之柱,天突然塌了下来,对未来的迷茫让活着的人们不知所措。

“爹…”,小胖子靠坐在窗外,一口接着一口的灌着酒。儿时那个常常让他骑在肩头,带着他在海里玩水的粗犷汉子已然再也回不来,过往的一幕幕在脑海盘桓,久久挥之不去。

“小胖哥,还有酒吗?”

一道熟悉的声音映入嗡嗡作响的耳门,慕樊抬起头,看着来到身边靠坐下的慕离,“有,还有好多,我去给你拿”

不多时,抱着两坛子酒的小胖子歪歪斜斜的从屋子里面走了出来,慕离接过坛子,撕去泥封,狠狠的灌了好一会儿。

“小离子,我这心里难受啊。你知道吗,那么厉害的一个人,突然就这么没了,连尸骨都没有,娘想立个坟,就只有几件衣物立了个衣冠冢,你说他为什么要出海?为什么啊…”,小胖子埋着头轻声啜泣。

“小胖哥,山叔他是一个勇士,他们都是勇士,没有他们的付出,恐怕村子早就已经不存在了”

“对,小离说得对,你爹他们是勇士”,哭肿了眼的娴婶不知何时来到了二人跟前,悲伤的眼眸中透着坚强,在二人诧异的目光中,缓缓说道:“他们从来都不是为了自己出海的”

“从来都不是为了自己…”,慕离心底巨震,看着这个在噩耗中能很快的坚强起来的妇人,瞬间悲伤少了许多。

“娘我懂了”,小胖子将酒坛放在一旁,“就算爹不在了,我也能照顾起这个家,和他们一起支撑着这个村子”

“娘相信你们”,她看着眼前的少年,不禁想起了慕山当年的样子,那个略微有些发福的汉子,成亲的时候背着她走了几十里的山路,半生相伴,从来没有半句怨言,其实最悲伤的何尝不是她。“小离,你来还有别的事吧?”

“嗯,七叔说晚上在村长家议事,一户人去一个”

“这样啊,那晚上小樊去吧”,娴婶略微思索。

“娘,我…我可以吗?”

“你是我们家唯一的男丁”

……

晚饭过后,在林兰的坚持下,慕离无奈的走向了村长家,村长家大院此时已经聚集了许多的年轻人,像是有默契一样,村妇们把议事的任务都交给了这些少年。只有在狂风雷雨中有勇气展翅的雄鹰,才能在风和日丽的天空中自由的翱翔。

“好,这才是我慕家村的男儿”,一夜白头,老态龙钟的村长看着坐落在院中的一个个少年郎,很是欣慰。慕家村世居于此,祖祖辈辈生存至今,经历了一次又一次的剧变,但是又能很快的在艰难困苦中涅槃重生,就是因为那些坚强而勇敢的人们。老村长开口:“今天的事情由阿七给你们说吧”

大家的目光不由的看向了端坐在村长旁边的慕七,全村的集会,一般都是很重要的事。

“小离,你说会是什么事?”,凑到慕离耳边,小胖子轻轻的说道。

“估计是村子接下来的计划吧,除了这也没啥了”

“额…”,小胖子若有所思。

“今天议的是村子如何生存下去”,慕七扫视着在场的众人,继续开口,“可能你们其中的某些人已经知道,此次出海归来的旅途中,勇哥和我说过,我们再也不许出海,况且以我们村子目前的力量,也不足以支撑起船队,没有了海上的物产来源,村子即将陷入危机之中”。

“危机…”,众人心头一紧。

“你们可知危机来自哪里?”,慕七抛出了问题。

“全村子的吃穿”

“物什器具”

“……”

有人开始思考由此引发的后果,确实,再也不能出海,意味着不但不能从深海之中带回平时饱腹的食材,那些珍奇的天材地宝亦没有了出处,恐怕全村都将陷入不能果腹的境地。

“还有其他的看法吗?小离你说说看”

慕离略微思索,站起了身,“恐怕真正的危机来自村子外面”

“哦?”,慕七来了点兴致。

“据我所知,我们村子所在的地方,是属于牛黎帝国的疆域,帝国北接牧涉、畲腾帝国,战事不断。西邻着漓龙山脉,还要防备凶兽入境,帝国可谓投入了大量的人力、物力,所以帝国会征收大量的税赋,我们以前的税赋来自海上,没了那些值钱的奇珍,税赋就是个大难题。先不说帝国是不是会追究,如若没了帝国的庇佑,恐怕深山里的凶兽将会给村子带来灭顶之灾”,慕离侃侃而谈,这些都是在《牛黎杂记》上看到的,帝国对待子民还算宽容,但是军队也需要大量的开支,征收税赋也是情理之中。

“小离说的很好,其实我们村子祖辈以来不深入大山,其原因便是凶兽与帝国甲士相互震慑。外围只有些许寻常的野兽,可以作为猎物,却无法获得足够的异宝,无法支撑起村子的税赋,所以从先祖们开始,我慕家村便一直在大海之中找寻那一线生机,可惜逢此大难,再也无法远赴大洋深处,探寻那丰富的物产”,慕七言语之中尽是遗憾,亦带了丝丝的恐惧,毕竟那么多儿时的玩伴,一起成长,能相互作为依靠的战友尽丧海兽之口,哪怕是铁骨铮铮的汉子,言语中依然透露出悲伤。顿了一下,他接着说道:“其实今天召集大家来的原因,并不是让你们解决目前的困境,而是让你们看到村子的危机,不要因为仇恨和悲伤让自己堕落,而是将这些化为你们成长的助力,在未来的某一天,你们能承担起村子的重任,而不是让它凋零、磨灭”

一瞬间,在场的少年们不禁低下了头,他们之中,年纪稍微大点的有如慕云、慕飞,也不过才十七八岁,最小的慕离,才十三岁不到。以往有父辈为他们遮风挡雨,然而如今责任落到了他们头上,众人都在思考,自己是否能承受这重担。

“儿郎们,抬起你们的头颅。若干年前,村子亦是损失惨重,也是你们的父辈们,在缺衣少食的境地中,百折而不挠,仅仅十五岁就突破粹体中期的阿勇毅然决然的跟随船队出海,在恶劣的环境中不断的突破自己,终于成为了第一个突破粹体后期的后辈,而后更是领导船队,每每化险为夷,村子才有如今的景象,你们不该如此看低自己,我相信总有一天,你们都会成为村子的依靠”,言至深处,老村长慕乾老泪纵横。

众人看着已显老态的村长,心中五谷杂陈。父辈们也曾谈论过那段艰苦的时光,村子里全民出动,依靠近海的捕鱼和大山外围的所得,节衣缩食,才勉强凑够税赋。修行中的武者每天需要大量的食物和滋补之品,村子里的人们相互的帮助,匀出东西给那些提升快的人,这才有了村子繁荣的一代。

“七叔,你说现在不是要我们解决困境,可是需要缴纳大量的税赋,那村子该如何面对现在的危机”,村长一番话语,小胖子脸上悲伤淡去了不少,更多的则是坚毅的神情。

众人也是一副好奇的神色。

“这也就是今天我想说的,帝国幅员辽阔,大部分的地域物产丰富,不似村子这般贫瘠。帝国法令,缴纳一定数量钱财,就可以获得某些地域的土地,所以十数年前,村子里就开始着手准备,也是这些年出海都比较顺利,攒下来不少金币,本来再过几年,就能攒够上缴以及举村搬迁的财物,奈何在这个时候…,所以勇哥在回来的路上已经向我言明,搬迁计划终止,那些储备就用来上缴税赋,应该足够支撑到你们成长起来,到那个时候,才是村子真正的脱离苦痛的时候”,慕七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用近乎嘶吼的语气,“你们…会成长起来吗?”

“会”

“我听到了,可是你们的父辈们还没听到”

会,会,会

三声呐喊,凝聚成了一股股的强大的波动,穿透了院墙,传了很远很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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