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至部府附近的时候,涅似乎听到了一阵低沉的悲鸣隐隐传来。仔细寻找那悲鸣之声的来源,原来却是在自己的腰间。
涅解下腰间的“暗之裂空”,拔出剑鞘,只见漆黑的剑身现在变得更加黑了起来,黑的犹如一片粘稠浓密到无法化开的混沌。而这漆黑之中,又隐隐透着一道暗红。不知是不是涅眼中的幻觉,这道暗红色的血线却非静止不动,在这片黑暗的剑身之上挣扎着、扭曲着。涅看着这道红线发了呆,眼前仿佛看到了无数痛苦呻吟着的生命在这片黑暗之中挣扎爬行,仿佛看到了无数张徘徊在生与死的交界上的亡灵,仿佛看到了无数张狰狞而又凄惨的面容……
“暗之裂空”仍在低吟着,颤抖着。便如有什么东西在召唤着它一般,又带着一股莫名的引力,朝部府的方向牵引着涅。
此时此刻,就连绚也看的痴了,她看到涅的双目已由方才的充满希望,变为了一种深邃的混沌,而他的整个身体已经全部被“暗之裂空”发出的黑色所包围,整个人周围的昏暗已经不是在与世界的夜色融合,而是黑的仿佛要把整个黑夜都吞噬掉一般。
这是宿命吗?绚脑中不自觉的蹦出了这个想法。
现如今已经不是任何人在借用“暗之裂空”做什么,而是“暗之裂空”在引领者一群怀揣各种目的、拥有各种动机的人走向既定的命运。是的,既定的命运。
绚只知道,“暗之裂空”已经一百年没有遇到自己的主人,或者说已经一百年没有人敢于成为这“暗之裂空”的主人了。
而它一百年前的主人,正是自己的先人。
在一百年前的那场武林浩劫中,正是“暗之裂空”的能力保护了自己先人,使得自己的先人性命得以保存。而一百年后的今天,在有意或者无意的引导与机遇中,涅成为了“暗之裂空”的主人,也得到了“暗之裂空”的认可,但却要以自己性命去偿还自己百年前的救赎吗?
绚的脑子很乱,甚至已经忘了自己此行的目的。但是如今也已经不再需要她去做些什么,涅,或者说涅和“暗之裂空”已经很顺利的在替她完成了一切了。
部府的院墙已经被破开了一个大洞。涅仍然痴痴举着“暗之裂空”向前走去,直奔向了部府的后院之中。
此时一道美丽纯净的白影,忽然伴着琴声飘然而至,正是在部府照顾查的容闻声赶到了。
“是他?”容黛眉微蹙,在那片黑暗中隐隐看到,举着“暗之裂空”痴狂前行的正是那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涅。
“停手!站住!你要干什么?”说话间,容已经飞至近处,可涅对她的声音仿若不闻,仍是向前走着。容见如此,也只得数枚银针脱手而出,朝着涅的四肢几处要穴飞射而出。
然而就在银针飞至涅的身畔之际,却骤然全部消失,就这样悄无声息的,彻底无影无踪了。
容愕然,她知道这片黑暗与驻当日所发出的黑暗大同小异,但却似乎强了不知道多少倍,浓了不知道多少倍……
容眉头深锁,再不废话,将魔琴放好,纤手一伸,弹了起来。琴声快似暴雨,一声快似一声,瞬间便连在一起,一把古筝此时竟然犹如钟鸣,嗡鸣不止,直摄人心。
琴声传入绚的耳中,本已怔住的她,此时心中骤然一紧,气血上涌,差点喷出血来。当下立即调整呼吸,定睛望去,但见容额头已然汗水淋漓,脸上颇有倦色。可再向涅望去,却见他脚步丝毫不停,仍是手举“暗之裂空”,不急不缓,朝着部府后院稳步走去。
部府中的杂役丫鬟已经纷纷闻声赶来,只是见到涅周身散发的那一片黑暗之时,却又全部纷纷倒下。体格稍好一些的也是伏地呕吐不止,最终眼前一黑,晕倒在地……
容也再也无法支撑,右掌轻落琴弦之上,琴声立止。她朝绚瞥了一眼,当下放下魔琴,手中薄剑已经摸出,挺剑便向绚疾刺而出,口中说道:“定然是你们搞的鬼?你们到底对这小子做了什么?”
不想绚见容一剑刺来,却不拔剑,只是身形一晃,骤然提速避开,同时一脸无奈说道:“我什么都没做……”
容见绚毫无战意,也跟着凝剑不发,黛眉一蹙问道:“那他怎么了?”
“如你所见,大概是魔障了吧……”
绚低声回答,唯有一脸无奈,多少似乎还带着几分伤感,当真是情真意切,也不由得容不相信。当然,最重要的是,现在也不是追究原因的时候,容接着问道:“如何能让他停下来?”
绚仍是一脸无奈,仅仅轻叹一声,双手上举,微微摇头,表示自己也是毫无办法……
此时的涅已经行至后院,而他所行路线,却是一趟笔直的直线,他忽略了一切障碍物,同时毁灭了一切障碍物,院墙、花池、树木、雕塑……挡在他路上的一切,全部在他身周的黑色之中化为乌有,归于尘埃……
容见状也只有缓缓收剑,不再去理会绚,举步便要跟涅过去,一探究竟……
绚却是撇嘴说道:“怎么?难道你不准备逃吗?我可是要逃了……”言语一毕,绚便不再回头,脚下发力,身形急速朝着涅行进的反方向蹿了出去,转瞬间便没了踪影,就像是真的如临大敌一般……
容又是一怔,她知道,能让这个号称人教第一杀手的女人恐慌到这般地步的事情,恐怕自己也是真的无能为力了……
她转头看了看周围倒下的人,已经横七竖八的昏倒一片,形似酣睡,毫无知觉,再看了看涅身周那越来越浓的黑暗,彻底打消了跟上去一探究竟的念头,回身便朝部府飞去,直奔查所住之处去了……
此时,没人注意到的是,部府后院那口古井,井中之水已经沸腾了起来,不时向外飞溅着黝黑而又腥臭的汁液。而涅离这口古井,也只剩了短短十余步之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