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长！行是不行，您给句话啊！您再这样拖着，乡亲们可就一拥而入直接都进来了啊！”
永虚听完鲁的话后，闭目不语，陷入沉思。
这百余名百姓性命，救还是不救？
永虚知道，这些百姓绝对不会是什么信徒，若是人教信徒又怎么会求助于武当？可自己不是官老爷，武当也不是个断案的地方，不是自己说他们无辜他们就当真无辜。
虽然追兵只是些欺压百姓的地方军，可嘴长在他们身上，话语权在他们手里，今日自己若是救下这百名百姓的性命，皇十三世上位后武当与朝廷的交好，只怕是就此毁了。现朝廷正与人教开战，倒也无瑕顾及武当之事，可一旦天下再次太平，百年前武林那场浩劫，只怕又会在武当上演。
但若不救，武当声誉何在？今日武当若是将百名无辜百姓拒之门外，天下之人又该如何评价武当？少林僧人以慈悲为怀，本身就誉满天下。如此一来，岂不是更让少林比了下去？当今无论是武林还是信仰，只待人教一灭，就只剩了少林武当，只剩下道、佛之争。如今一旦失了民心，武当以后还何以发展？
良久，永虚双目微睁，轻声一叹，缓缓说道：“为善无近名，为恶无近刑。缘督以为经，可以保身，可以养亲，可以尽年……”
此话一出，只听得鲁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鲁性情本就暴躁，等了这许久，早就心急如焚，此时忍不住破口大骂道：“他妈的牛鼻子老道们墨迹得很，咱们索性一起冲下山去和朝廷狗们拼了，大不了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永虚也不生气，只是微微一笑，道：“贫道平日只是修仙炼丹散漫惯了，施主莫怪。武当虽人单力薄，但占地面积着实不小，四面八方，正门侧门后门倒也开了不少，四周山民百姓民风朴实，所以武当夜不闭户，整日四敞大开，也无人把守……”
说到此处，永虚顿了一顿，双目含笑看向了鲁。
鲁却仍是不解其意，双目圆睁，怒意仍是未消，心道：“我只是求你收留，你跟我扯这些闲不要紧的干什么！”
见鲁不解，永虚只得继续说道：“今日施主前来相求之事，贫道虽然不能应允，但是也不会拒绝。况且贫道年事已高，今日之事，恐怕片刻也就忘了个干净。武当也不是什么皇城重地，尔等想来就来，想去就去便是。观儿，望儿，送客！”
永虚说罢一抖衣袖，也不管鲁的反应便起身拂袖而去了……
鲁站在原地只觉这老道是不是老糊涂了，没听清自己到底说什么，在这胡说八道？但两名道童已经举手送客，自己也别无他法，只得转身离去，回去报信去了……
.
永虚见鲁一走，连忙召唤两名道童来到内室，匆匆说道：“你二人速速传我口讯，召集武当上上下下所有道众，除了守卫掌门和看管经书丹房等贵重财务之人，所有人务必到练武场集合，咱们彻夜演练剑阵。另派人将武当所有大门、小门、后门、侧门通通打开，见到有百姓进来，只装作不见，他们愿来便来，愿走便走，愿吃便吃，愿睡便睡，咱们只管在练武场演练剑阵，不予理会！”
.
鲁和两个兄弟一路垂头丧气下得山去，在半山腰中便与众人相遇，其时天色已黑。
甄见状连忙上前相问，鲁便将到武当所见所闻一五一十的讲了出来。只是说到那句自己没听懂的话时已经学不上来：“那牛鼻子还说什么：‘五山五金命，五饿五金星’什么的一堆狗屁，跟他妈的要给我算上一卦似的。”
甄听完之后皱眉苦思。这甄老先生是当地私塾的老学究，胸中墨水倒是不少，思索之中，已解其意。苦笑之中说道：
“恐怕他说的是《庄子》中的‘为善无近名，为恶无近刑。’意思是做好事不想做的出名，做坏事又不想做的触犯刑法。道家向来讲究无为，想来是这些老道既不想看咱们惨遭杀虐，又不想因此开罪了朝廷，所以跟你说他们将庙门大开，让咱们正门进，偏门出，到时候朝廷追去，他们只来个一问三不知。哎，虽也只是缓兵之计，但总算聊胜于无。”
“噢！原来如此！”鲁恍然大悟，道：“这老道真他妈的狡猾！那咱们就也别客气了，赶紧上武当山搅他一搅吧！”
说罢，二人又引着众位百姓慌忙上路，疾行而去。
.
众百姓到了那武当门前，夜色已深。但大门果然四敞大开，连传话的道童都不见了踪影，甄知道自己果然如自己所料，便嘱咐众人道：“咱们进了道观之后，不要大声喧闹。见到道士他们不先出声，咱们也不要出声询问，鞠躬行礼后继续前行便是。如遇伙房无人看管，咱们就自行进去取些食粮。咱们尽量多行一些弯路，也不要留下痕迹，寻一处不易察觉的偏门咱们就出门下山。”
众人依言而行，入得道观只觉四处无人，东绕西绕路过练武场时却吓了一跳。
原来练武场灯火辉煌，上千名道士在那里正操练剑阵。剑术精妙，动作整齐，当真是气势磅礴，只看得众百姓肃然起敬。但众道士对百姓只若不见，仍是专心舞剑。百姓便依甄所言，一齐鞠躬行礼后转身便行，寻路去了。
.
“伯恩市钱将军率兵来此缉拿乱民！深夜来访，多有惊扰！”
不久之后，无数官兵将武当山门外围了个水泄不通，这领头将军见武当山虽门口四敞大开，想到武当名声，却也不愿贸然闯入。
但派人上前朗声招呼之后却仍不见回应。钱将军心中虽有疑虑，但仗着自己人多势众，便也不再犹豫，率众冲了进去。
“你们确信没看错？那些乱民当真进了这武当道观之中？”进门之后眼见四下无人，钱将军转身向手下问道。
“禀告将军，小的们眼睁睁的看到他们进来的！”
“哼，咱们礼数已到，这些道士们也怪不得我了。大家给我搜！要是这武当山敢藏污纳垢，我明日就派人快马加鞭，禀告圣上，给这帮老道一窝端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