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娘告诉我说最近城里很乱,而你现在的身份又很特殊,很容易被有心人利用,继续让你待在城里的话会很不安全的。”
柱子叹了口气,神色黯淡,怔怔的抬头看着湛蓝的天空,还有那一轮火热的太阳。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柱子总感觉天上的太阳好像离这座旧城越来越靠近,温度也越来越高。仿佛要把这座城里的阴暗通通燃烧干净,就连躲藏在人们内心最深处的污秽也会被焚烧殆尽。
“放心吧,我很快就会去接你。”
柱子举目四望,这里是平漠城的边缘,除了杂草、枯木再没有其他东西。
他向前踏出一步,却顿了顿,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而后并没有沿着原路返回,而是转身向北走了百步,这才踏着坑坑洼洼的泥地逐渐向繁华的主干街道走去。
“咦?怎么忽然人变少了?”柱子皱着眉,有些困惑的四处看了看。
街道上的人明显少了许多,那些原本遍布街头巷尾的“眼线”此时已是尽数消失。
三三两两,依稀可见有人小跑着向着某个方向赶去。
柱子顺着方向望去,似乎是想起了什么,而后不动声色的迈开脚步也朝着那个方向走去。
“难道是抓捕那个人时出了什么问题?”
柱子对这一带的地形十分熟悉,绕了几个小巷子再拐了几个弯,便看到一群人围拢在大街上,似乎正对着什么指指点点,不过由于距离有点远,声音又很杂乱,所以并没有听清。
他往人群里面挤了挤,惹来一阵抱怨。待他挤到最里面的时候,顿时被眼前的一幕吓到脸色发白,瞪大眼睛似乎不敢相信眼前所发生的事情。
刺鼻的血腥味飘进柱子的鼻子和腑脏,强烈的震颤和不适让他的胃瞬间收缩、翻滚。
“呕~”柱子干呕一会儿,再次抬起头。
血腥、残忍的画面映入他的眼帘。
一个中年妇女瞪着极度惊恐的眼睛死死地看着天空,她的脖子差点被切断,鲜血就是从脖子上喷洒而出,此时血已经流干,身下是一大片猩红、刺目血泊。
旁边还跪着一名衣着朴素的男子,只是他此时已经哭的天昏地暗,神情中透着悲愤、伤心和绝望,嘶吼着已经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的身上、手上、脸上满是血迹,但是颤抖着却不敢碰一下倒在身边的妇人,似乎是不敢相信,又或者是根本无法接受眼前的事实。
躺在地上已经死去的那个妇人,柱子记得自己还见过几面。她和身旁的男子在他酒楼里吃过几次,妇人喜欢贪小便宜,还曾和小年发生过口角,所以柱子对她的印象比较深。
周围的人们直愣愣的看着,神色中有惊慌、有后怕、更多的还是怜悯和叹息,似乎是在哀叹妇人的命运不好,撞了大祸。
柱子有些迷茫,轻声说道:“那些府兵都去哪里了?”
旁边立马有人说道:“他们都去追捕那个杀人犯了。”
“唉,现在的世道怎么变成这样子了?居然有人胆敢当街杀人?还有没有天理了?”有人哀叹道。
“都怪城主府没用,抓了人居然还能让他跑出来!还有这些府兵,难道他们都是吃干饭的吗?这么多人连一个犯人都抓不住,要这些人还有什么用?”有人不满的抱怨,周围有一些人点头,看他们的神色,似乎也因为这件事而对城主府产生了一丝隔阂和不满。
毕竟当街杀人这种事太过骇人听闻了些。
更有许多人激进、愤怒道:“这件事情一定要城主府给个交代,人不能白死,必须把那个恶徒给揪出来绳之以法。”
“对,必须要有个交代。恶徒不死,我们都会寝食难安。”
……
柱子毕竟只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哪里见过这等场面,他脸色苍白,似乎是不忍再看见眼前的一幕,连忙转身离去。
他心里有些发冷,冲出了人群向着远处跑去,一路上,他看到有好多的墙角阴影,本能的想离这些地方远一些,似乎在这些阴暗中都有一双幽深、绝望的双眼死死地盯着自己。
他好害怕,那一张像是恶魔般的面孔深深地烙印在他心里,似乎正在狰狞的对自己狂笑。
柱子知道,那个人是在报复,报复这座旧城,报复这里的人们。
他被人们送进了城主府的地牢,受尽了折磨,好不容易逃出来,一定会满怀怨恨肆无忌惮的报复。
他今天会当街杀人,明天说不定就会杀上城主府,最后应该也会找到醉湘楼将那里闹得鸡犬不宁吧。
柱子不敢再往下想,他从来没有如此害怕过,他害怕那个人会报复老板娘,会报复赵师傅,更害怕那张脸会再次出现在自己面前。
他忽然有一丝悔意。如果,没有在他们的酒菜里下药会不会就不是这样的结果?会不会现在的这些事都不会发生?而那个妇人会不会也不用死了?
他拼命的跑,也不知跑向了哪里,他感觉脑子里很乱,又感觉眼前一片漆黑,仿佛有一个巨大的漩涡将他卷了进去,无论怎么跑,怎么挣扎也都摆脱不掉。
砰的一声,他感觉好像撞到了什么东西,一下子摔在了地上。
紧接着,他就听到了一声惊呼。
他甩了甩脑袋,眼前的黑暗逐渐消失,模模糊糊的光线开始出现,他定了定神,好一会儿后才看到面前有一道削瘦的身影也坐在了地上。
那是一个穿着朴素的少女,正低着头揉着被擦破皮的胳膊,她眉头微微皱着,轻轻咬着嘴唇,眼中有些一抹痛楚。
似乎是真的摔疼了啊!
柱子连忙爬起来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是我的错。你,你胳膊受伤了?我送你去医馆吧。”
柱子有些慌张的跑过去,想要扶那名少女起来。
少女往后缩了缩,似乎很介意别人碰自己。
“不用了,一点擦伤没什么大不了的。”少女语气里有些委屈、还有些生气,但她并没对他发泄,只是默默的承受着。
她咬了咬牙,忍着痛,撑着身子慢慢站了起来。
似乎是多年的经历磨平了她的娇气,让她学会了如何独自承受,所以她并没有任何责备和埋怨,默默的转过身,她只想着尽快离开这里。
“赵姑娘,是你?”
耳畔忽然传来了那个撞到自己的家伙,惊诧莫名的声音。
少女下意识的抬起头,顿时脸上露出惊愕之色。
“怎么是你?”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