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沉睡,百里未明没有下床一步,除了浑浑噩噩起床入厕,毫无精力理睬其他事。
冷知夏、嘉澜等人多次来看他,都是带着复杂的心情而回。玉衡阳也没多叨扰他,随他这样沉沦,他心中最清楚不过,一旦经受沉重打击,是需要时间慢慢的抚平心中的创伤。
终有一日,玉衡阳来到他面前,说道:“你就准备这样度过这十年?”
见他没有反应,玉衡阳徐徐说道:“你来摇光时,陪着知夏跪在山门前。师父看你意志坚定,心中还甚是高兴,觉得你虽受困于九幽之力中,以后一定也不会让师父失望,至少能在其他方面能让师父有个安慰。可是你看你现在,一蹶不振,你太让为师失望了。”
见百里未明还是没有反应,他又说道:“面对死亡,谁都害怕,不过师父一定会想法让你变得和常人一样,只要不放弃,一切都会有希望。”
百里未明此时小声的问道:“师父,我爹娘的‘灵犀咒’能不能解?大伯为什么要杀爷爷,为什么要陷害我爹?”
玉衡阳一时无语,他不知道百里未明何时知道这些,只得说道:“大人的很多事你是不会明白的,等你长大后自然就会领会。”
百里未明起身下床,只见他身体歪歪斜斜,甚是虚弱,跪倒玉衡阳面前说道:“师父,徒儿不怕死,徒儿求你一件事,求你救我爹娘,好吗?只要能救出我爹娘,徒儿甘愿现在就一死,给赤霞派作个交待。”
玉衡阳一脸严肃,愤怒的问道:“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百里未明哭着道:“这样苟延残喘的活着,还不如用我的命换我爹娘的命,掌门说,即使死,也得死得其所,徒儿甘愿一死,这也算是死得其所了吧。”
“啪”一声巨响,只见玉衡阳身旁的桌子被他拍得粉碎。他怒道:“百里未明,你以为你的命可以拿来与我作交易?你的命贱如蝼蚁,我不稀罕,我整个摇光都不会稀罕。”
百里未明恳求道:“师父,徒儿求求你了,我现在本就像一废人,以后都不会有什么用处,可是我还有妹妹未央,她可不能没有爹娘。”
玉衡阳说道:“你还是将你那条命好好留着,若你以后有本事活过十年,师父哪怕是刀山火海也会将你爹娘救出。”
百里未明:“师父,十年变数太大,或许我爹娘撑不过十年。”
玉衡阳呵斥道:“一切都是命数造化,那玄天城是说闯就能闯的吗?这几日你躺在床上就是在寻思这事,如此轻贱自己的生命,你怎么对得起摇光对你的一片苦心。若你真是这般想法,师父也就只有对你失望。”
百里未明哭诉道:“师父,那你给徒儿指条明路吧,徒儿应该怎么办?”
玉衡阳吸了一口气,温和的说道:“好好活着,不放弃我们就有机会,师父一定会想尽办法为你祛除邪力。”
听着玉衡阳那暖心的话,百里未明伤心的哭着,累了,才说道:“师父,徒儿听你的,不会让你失望,一定会好好活着的。”
紫霄宫外,玉衡阳看着那茫茫云海,回想着那过往的事,心中念着:“如政兄,你和姚音生前让我承受感情上的痛苦经历,死后也要让我为你们的后人伤心难过,要是你还在世,我一定会找你大战一场,以解我心中郁气。
如今你们相聚地下,已经解脱凡尘,我也就不惊扰你们了。现在你们后人蒙难,我一定会照看好他们,到时我若来会见你俩,你们必须得给我赔礼致谢。”
这几日证道院会将候选弟子带来摇光,大家都开始忙活着。百里未明走出紫霄宫,看见嘉澜正坐在一旁的假山上。
百里未明见她平淡的树木道:“师姐,你怎么在这里?”
嘉澜:“我天天都在这,就是想看看你什么时候才出来。现在你出来了,跟我走吧。”她跳下假山,自顾向藏书阁方向走着。
百里未明:“不知师姐找我有什么事?”
嘉澜转身看着她,道:“跟我走就是,哪里有这么多话?”
百里未明没有理睬她,向下往上圣殿方向走去。
嘉澜见他并没有跟上自己,便问道:“你干嘛,要去哪?”
百里未明还是一声不吭,自顾自的走着,嘉澜便在他后面追赶着他。口中说道:“百里未明,你站住。”
路上遇到许多弟子,他们都用异常的眼光看着百里未明,只听他们纷纷说道:“这就是百里未明,他就是玉阳师伯的徒弟。”
“拜在玉阳师伯门下有什么用,他又不能修习道法。”
“听说他体内有股邪力,这邪力很容易爆发伤人。”
“你知道什么,他拜到玉阳师伯门下,不过是摇光把他禁锢在这里,免得入世伤人。”
“我们得离他远点,这也太危险了,说不定哪天就爆发了。”
“哎```真是可惜,玉阳师伯居然收了个没用的东西。”
百里未明慢慢减慢脚步,细细听着他们说些什么,此时一名弟子说道:“你们看,他好像在听我们说话。”
“听见就听见,难道还怕他不成,他没道法,体内邪力已被封印,我一人就能将他轻轻松松打翻。”
嘉澜此时已到他们身旁,他指着刚说话那人说道:“你打他试试。”
那弟子一脸尴尬,道:“师妹,我···我···只是说说而已。”
众人一见是嘉澜,便赶紧离开。
百里未明在他们说话功夫,已经跑出了嘉澜的视线。
观剑崖寂静清幽,没有前山的人来人往,百里未明来到这里,那白泽铜像依然矗立在崖台之上,老者依然在此,佝偻着背,只是此时正在打扫崖台上的落叶。
百里未明走到崖台前,静静的看着云海,老者也没有搭理他,自顾的扫着地,两人互不干扰。
只有这里的幽静才能让他内心平静下来,他靠着围栏,许久许久才长叹出一口气。
那老者突然说道:“别踩着树叶,去那边吧,让我把这块地扫干净”声音如上次一样低沉沙哑。
百里未明挪开身子,说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老者像没听见一样,自顾扫着地。
百里未明看着剑灵冢,自言自语的道:“那里面究竟是什么呢?”他又看向那铜兽白泽,然后不由自主的走到那铜兽旁,向聊天一样轻声的问着:“你在看什么?看着这么专心。”
那铜兽突然好像看着他,百里未明吓了一跳,赶紧揉了揉眼睛,原来只是自己眼花的错觉,那铜兽依然一动不动的看着剑灵冢。
突然听那老者的沙哑之声:“你爬到它背上,和它一起看不就知道它在看什么了吗?”
百里未明看向他,问道:“可以吗?真可以爬到它背上去?”
老者:“它只是个铜兽,又不是什么圣物,想看就爬上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