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阳只得拭去眼泪,但心里之痛,无法抑制。听外头祭乐之声,料想一时间还不能结束。便朝后头,寻个无人之地去。
正找了一处无人的树荫下,不就便赶来了理朔。自那日从他别院中擅自逃脱已经有好几个月。她处处避让着,也终有避让不过的时候。
燕阳此时也不得不佩服理朔在宫里的眼线。只得起身行礼。
理朔见她如此,说道:“我们何曾就到了这样疏的地步?”
“太庙岂是谈论你我之事之地,世子不要多想了。宫中眼线众多,礼数不周,若是被人看见,身为侍女是要受罚的。”
“我也没有许多时间和你说话。你离开别院,我不怪你。你若是对我心有怨恨,是我自找的,我亏欠你的,日后必定百般弥补。只求你,养好自己的身子。汉王之事,想必已经传到你的耳朵里。我就怕你放在心里,有所感伤,所以急急来见你。不想果真如此。”
“感伤又有何用,我和成允不过是无用之人,不配为父母之子女。”
“一切只是权宜。汉王表面上虽是个糊涂中,但底子里却是个极为聪明的,忍得了屈辱,方能成大事。你要相信他,也要相信你自己。”说着,上前拿帕子给燕阳拭泪,柔声道:“好妹妹,别再伤心了,只要想到你难过,我便活不了了。”
四目相对,燕阳竟不能动弹。往昔的一幕幕忽就重现出来。若是以前,燕阳必定是扑在他怀里大哭的。如今,离得这么近,理朔有心却不敢搂着她。她的心里对理朔也有隔阂,两个原本互相依偎的身影,此时却似有无形的力量阻挡着。
这是她自小便爱着的男子。只有他离得这么近,她不曾感到紧张,感到厌恶,只觉得温暖而又熟悉。她觉得自己就要融化了,站也站不稳,想把那隔阂、怨恨都抛去,哪怕是有这么一刻。半日只怔怔看着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理朔叹道:“我不能离开太久,这就得过去了。不要再伤心了。有什么事,让人传话给我。”说着拿起她的手,在她手心上写上一个人的名字。转身便去了。
燕阳只怔怔地看着他的背影。这一刻,这么长时间来伪装的坚强都崩塌了,她只想被这个男人抱着,哄着她,帮她解决所有的问题。
“哥哥。”她喊着,声音嘶哑,仿佛没有发出声来。
“哥哥。”她喊着,但却不确定自己有无发出声音。理朔走出了几丈路,转过头,看了她一眼,冲她一笑。
看这那熟悉的背影,燕阳有种冲上去抱住的冲动,就这么让自己冲动一回,她的身子几乎都前倾了,但……最终,还是未曾挪动。
回到宫里,,她想着成允,听说是打了好几棍,他未受过什么皮肉之苦,这几棍下去,也不知怎么样了。
没曾想,第二日,理成允便跪在殿外求皇帝宽恕,言之戚戚,说自己一时鲁莽,不该冲撞了皇上。理昭基并不理睬他,由他跪着。中午时分顶着太阳,昨日又挨了几棍。燕阳心中自然十分焦急。但也只能站在廊上远远看着。
那成允见着她的身影,本来蔫巴的一个人,忽然就来了精神,冲着她笑着点头。却把燕阳的眼泪给激了出来,赶紧回过身擦掉。
午后,倒是太子来求情,道出原委。说是理成允本就是个贪生怕死之人。昨日不过是一时之情急,回过神来胆战心惊,后悔不已。怕是皇上恼怒,他的安稳日子不保,急急来求饶。
理昭基道:“好一个理家子孙,理昭桓生的好儿子,竟是个怎么不中用的贪生怕死之徒,朕昨日原以为他还有几分骨气。”
“他若是有个有骨气的,我也留他不得。不过是给天下人看看父皇的仁慈而已,养着个会摇尾巴的,不过浪费些粮食,不足为之动怒。”
“你让他滚吧,别再外头一直跪着,朕不想见到他。”
太子领命而去。这些话听在燕阳的心里,如那刀子剜肉,一刀一刀的钻心疼。
听闻消息,不久宵王世子理栋将代父亲进京述职,原是轮不着他的。但年初就有来报,说是宵王南方瘴气之地二十余年,久而患腿疾,年岁渐大,年后竟是渐渐不能行走。
皇帝自然是不轻易相信的,只派了宫里的医生,又随若干心腹去那全州替宵王看病,果真是如此,便也罢了。到了年中,接到世子理栋代父进京的圣旨,理栋一刻不敢怠慢,收拾了行装,入京而来。
那理栋进了京,依旧一副纨绔做派,与那太子甚是对口味。太子只因燕阳的事,还心有芥蒂,问那理栋,为何他的表妹竟是这么一个人油盐不进之人。
理栋笑道:“我这个表妹是个奇人,样貌奇,性格更奇。虽是小户人家,却是最把荣华置之度外。是个最貌美,最灵巧的女子,因有这些天赋异禀,自然孤傲些。虽说面上孤傲,但心肠子却是最软的。太子若是一味的强求,居高临下于她,她必定反抗,久而久之,生有厌恶之心。太子对是好言好语对她,处处替她着想,她必定心生感激,对太子生出情愫来。”
理业想想也不无道理:“我便是着了你这个妹子的魔,天下什么样的女子我不能有,可自从见了她,其他女子,不管是何种的风情,我见了都如同嚼蜡无趣味。我虽然为了她吃了些亏,但对她总是又恨又爱的。”
理栋笑道:“这便是她的不同来着。若她如一般的女子,得之轻巧,又有何趣味?自古帝王也有痴情种,太子便是了。”
理业听他将自己比作帝王,自然高兴:“你的妹子,又是自幼一起长大,必定熟悉她的心性,你同我说如何如何,若是成了,自然谢你。”
理栋说道:“眼下就有桩讨好她的事情,也不知太子肯不肯办?”
“你说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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