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开进,姜恺继续里头开进。南方的雨林和他自幼呆的北方环境相差太大。竟是不适应,蚊叮虫咬、蛇兽出没、高温高湿,弄得甚是疲惫。但也不影响他那颗铁一般的军人的心。
但南清郡王曾经断言,燕阳公主的相貌是能抵过百万兵的。
忽听远处有几匹马狂奔,一个人走到近处,翻身下马,原是王府中人。带来一封书信,呈给姜恺,姜恺拿来一看,是理栋给他的。
匆匆看完,面色激动,对手下人说道:“收兵回城。”
姜恺到了全州城,也顾不上休憩,直接来找理栋。
理栋说:“今日有手下人例行巡逻,发现一女子从烟花场所中逃出,后有人追赶,巡逻人救出,原是被人劫来的。说家是耀州的,却不说是什么人家。我一听说,即刻想到将军所寻之安乐郡主。那年我只远远的见过一次安乐郡主,并不十分真切,看其那样貌,竟是有几分像是画中的人物。不敢确认。现在正安置在一处别院,正等着将军去验证。”
姜恺一听,立即拔脚就走,飞也似的追着理栋到了别院。
屋内,一女孩背对着他静静地站着,看那背影,确实是有些相似的,但直觉得告诉他,这并不是安乐郡主。
不敢叫女孩回头,女孩听着声音自己回转过来。
失望了,彻底的失望了。
虽是个美的,放在平常子女中间也是很有几分姿色,但与安乐郡主比起来,不过尔尔。只是同那画像略有几分相似。
蠢材蠢材,安乐丢失后,他找画师按照他说的样子画安乐郡主的面容,可无论怎么画都怎么不像。唯有这一幅有几分相似,勉强拿来,倒是误导了这些寻人的。
看他失望,理栋面有愧疚:“莫不是郡主?实在是对不住,是我着急了,我看世子寻人寻得苦,虽然只有一线希望,也不敢怠慢,只想着让你得偿所愿。”
姜恺道:“罢了罢了,世子也是为了我劳师动众,我还未谢过世子。既然不是,就送她回家吧。”
(二)
屋内,理栋同理福允说道:“此次确实是借着公主的名义才解了围。我看这姜恺寻了两天没有什么结果,回来之后又受打击,也再无心进山。”
福允面色严肃:“凡是复国之事,借公主的名号,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燕阳坐在亭子中,看着梁上燕子巢。原本王府中是不让燕子筑巢的。但福允愿意,津玉因当时迷恋着他,随着他的意,加上自己素来也是喜爱这些生物的,自己的院中便任由燕子安家。
津玉说道:“你住在我这里,我虽然乐意,但你总是整宿整宿的睡不着,你和你哥哥呕着气,总不能呕着一辈子。这事虽是他的不对,但对你,他是费尽心血的。”
燕阳回道:“不为这个。你看这对燕子,天气凉了,就该往更南方飞了。到了来年春天,它们总能找的回来。它们知道家在哪里,也知道家永远会在那里等着它们。以往我虽然是背井离乡,可心里总是有个家的,可如今,这个家都模糊了。”说着,眼泪又流下来。
津玉就受不了她哭,拉着她的手说:“好了,好了,你可别想多了,你怎么会没有家。你哥哥在这里,家也在这里。如果不嫌我高攀,我也愿做你的家人,你的姐姐,我们生生世世在一起。”
津玉正安慰着,抬头看见福允已站在后面,说道:“我先去看看给你煲的汤怎么样了。”
福允看燕阳脸有泪痕,又是哭过,心中不免心疼又有气,但想着自己前来要她回去,便忍着,笑道:“你哭什么,哭我不要你了?”
燕阳看是她哥哥来了,站起来,转过头去:“嫣儿不敢。”
“好了,我知道你生我的气,我那时不过是气急了,才说那样的话。”又说道:“我也不是生你的气,我是生我自己的气。一个没落前太子,连自己的妹妹都保护不了,让一个公主抛头露面,还被这个叛贼之后说成是未婚……”
福允抚着燕阳的肩头:“好妹妹,是哥哥没用。哥哥不该将你放在那样的地方,让你去见那些人,让那些人说出那样的话,你这么小、这么单纯,什么都不懂。”
福允的愧疚燕阳看得真切。方才还是生他的气,看哥哥的痛苦,忽然就软了下来。倒是觉得是自己不懂事,不该计较这些。
(三)
这日晚上,燕阳好不容易入眠,噩梦连连,梦见自己手拿匕首,浑身是血,那匕首好似穿过自己的胸膛。身边还躺着一个满是鲜血的人,她想看清楚是谁,但怎么都睁不开眼睛,或者清晰、或是模糊,眼前只是一片血红。只知道是认识的人,却不知道是谁!
她大叫着:“不!不要,不要啊~!”
画莲惊醒,福允在隔壁也听见,奔了过来。画莲说道:“郡主是又做噩梦了。”
福允摸着燕阳的脸哄到:“嫣儿不怕,哥哥在这呢。”
燕阳还困在梦中,哭得更是厉害。福允便将其叫醒,抱着她说道:“不怕,不怕,哥哥在,哥哥在。”
燕阳猛的醒来。也不知道今夕何夕,更不知道身在何处,只知道自己回到现实,方才经历的一切不过是梦一场。听到有人说‘哥哥在。’更是松了一口气。
哇的一声,就扑到这个怀里哭了起来。
这种哭是肆无忌惮的哭。这种肆无忌惮,在她见到福允之后是没有过的。
哭了一会,又迷糊得觉得不对劲,看着画莲,看看四周,又抬头看看这位‘哥哥’,原是福允。
她止住了哭声。
福允说道:“不过是做了个梦。都这么大了,还哭成这样!”转头又对画莲说道:“你去打点水来,给她擦把脸。”
画莲转身出去。燕阳已经不做声了,更不哭泣了。胡乱擦了眼泪,背对着福允又睡下了。
方才她是将福允当成了理朔,才会那样的肆无忌惮。
那一刻,她忽然明白,七岁那年,理朔能够代替福允照看她,而七年后的今天,福允已不能代替理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