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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往事

那是一个深秋的午后,云老爷依照惯例,领着两个随从走在大街上,他要出去采购一些东西,因为他的儿媳妇快生孩子了,最近几天就是临产期,需要无微不至的关怀,所以请了镇上最好的接生婆,一刻不停的呆在孕妇身边,吃的用的全部都用最好的,而下人们采购回来的东西云老爷又不太放心,所以亲自出来采购。

从云家镇最大的绸缎庄出来,再进最大的药铺去抓一些补气血的药,从喧闹的菜市场钻出来,再进百年老字号的肉店,每天云老爷都会准时准点的来,挑选最好的材料,再准时准点的走。

又转到那家百年老字号的肉店,却听到了秦屠夫的叫骂声和孩子的哭喊声,云老爷皱了皱眉,还是走了进去。

只见以杀猪为生的秦屠夫满脸横肉,正面目狰狞,一边破口大骂,一边一只大手拎着一个大概三岁多衣服破破烂烂的浑身脏兮兮的半大孩子,另一只手毫不客气的打在这孩子的身上,孩子疼的哇哇大哭,却挣脱不了秦屠夫的魔掌。

云老爷看的于心不忍,上前阻止道:“屠夫住手。”

秦屠夫还想再打两下,却看到了云老爷这个老主顾,手上一松,将孩子扔在地上道:“原来是云叔。”

“这孩子犯了什么错,为何要下如此毒手?”云老爷面上不悦,质问道。

“这小兔崽子,竟然在俺的店里偷东西,看俺不打死他。”秦屠夫瞪大了眼睛,几欲食人。

“这孩子身体瘦弱,如何能经得起你的毒打,不如你给我一个面子,把他放了如何?”云老爷简单的了解了事情的经过,又见这小孩枯瘦如柴,实在可怜,便替他求情道。

“云叔的面子自然要给,不过这小子偷吃了俺刚煮好的猪下水,这钱又怎么算?”秦屠夫耿直的性子,那是丝毫不让。

“多少钱,算我的。”云老爷摆了摆手,示意他就此揭过。

“那行。”秦屠夫说着,还恶狠狠的瞪了一眼小孩:“算你小子运气好,要不是云叔今天帮你,看俺不打死你,滚吧。”

小孩子像受惊的兔子一般,领口猛地缩了缩,逃出了肉店,却又没走太远,在一个偏僻的角落里停下,然后钻出一个小脑袋,望着还在肉店里挑食材的云老爷。

“今天的肉不够新鲜啊。”云老爷在肉摊上转了一圈,不咸不淡的说道。

“呵呵,知道您要来,所以最好的给您留着呢。”秦屠夫陪着笑,从后厨里拿出一块已经切好的肉来。

云老爷接过仔细的看了看,才微微点了点头,看着秦屠夫叹了一口气说道:“你啊你,对一个孩子都下那么重的手,他一个小毛孩子能吃你多少,教育一下也就算了,难不成你还真要打死他?”

“云叔说的是,您是看着我长大的,俺没文化,俺小时候一犯错,俺老爹不管三七二十一,上来就是一顿鞋拔子,俺这都是从俺爹那里学的,以后一定改。”秦屠夫嘿嘿笑道。

“以后多做点善事,见到穷苦的人就施舍一些。”云老爷说着,把钱扔给了秦屠夫,领着随从走出了肉店。

“知道了,云叔,您常来啊。”秦屠夫接过钱,高兴的送云老爷出门。

傍晚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云老爷结束了一天的采购,抻了抻有些发酸的腰,领着两个身上挂满食材的随从往家走去。

“老爷,有件事我得给你说一下。”一个随从开口道。

“什么事?”云老爷脚步顿了一下。

“您刚才在肉店救的那个孩子一直跟着咱们呢。”随从答道。

“跟就跟着呗,也许是好奇,等他不好奇了,自然就回家了。”云老爷不以为意。

晚上吃饭的时候,云老爷的儿子端着热腾腾的饭菜走进了儿媳妇的屋子,去里面陪他媳妇吃饭去了,偌大的餐桌上只剩下云老爷一个人用餐,云老爷微微有些落寞,但是想到自己快要出生的孙儿,又有些激动,期盼这个孙儿能早早出世。

正想着孙儿的事,今天跟随自己出去采购的随从走了进来,对正在发愣的云老爷说道:“老爷,那个孩子还在外面。”

“哦?给他一些吃的,打发他走吧。”云老爷随手将手边的美味递给他,随即又说道:“对了,给他一身暖和点的衣服吧,我看那个孩子也挺可怜的。”

“知道了,老爷。”随从领命而去。

一阵猛烈的冷风突然刮进内堂,带着深秋的寒意,吹灭了灯罩里的烛火,突然间的黑暗让云老爷狠狠地打了个寒颤,一丝说不来的不安悄悄涌上心头。

“来人,点灯!”云老爷大喝一声。

一个随从跑了进来,用火石将熄灭的蜡烛点燃,内堂中才渐渐亮了起来。

“发生什么事了?”云老爷问道。

“突然间刮起了大风,带着很重的湿气,黑云挡住了月亮,可能要下雨了老爷。”随从答道。

“去把少爷和少夫人房内的炉火烧好,别处岔子。”云老爷找不出心中不安的源头,却是最惦记自己未出世的孙儿,对着随从吩咐道,心中的不安稍减。

“是,老爷。”随从退下。

云老爷紧了紧衣服的领口,心中默默祈祷。

突然间一道巨大的闪电划破天际,照亮了整个夜空,重重的劈在大地上,大地似乎都随着震动起来,隆隆的雷声不绝于耳。

就在这时,一个丫鬟急冲冲的跑了进来,大声说道:“老爷不好了!老爷!少夫人要生了!”

“什么?要生了?快去!”云老爷浑身大震,嗖的一下跳了起来,冲出门外。

又是一道闪电划过,将天空中乌云的轮廓都照亮了,黑压压的一片又一片,一层又一层,说不出的压抑,让人不由生出一丝烦躁来。

怎么突然这个时候下雨?

或者说,孩子怎么在这个时候出生?

云老爷跑到产房外时候,产房的门紧闭着,而自己的儿子正在产房外焦急的掐手顿足,不住的往产房里看。

“云霄,镇定一点。”云老爷喝道。

“父亲,我现在怎么可能镇定的下来?”云老爷的儿子云霄神色焦急的说道。

“镇静一点,相信静儿吉人自有天相,她会没事的。”云老爷宽慰道。

天空中的闪电越来越多,越来越亮,雷声也跟着越来越密,越来越响,老天爷似乎愤怒了一般,闪电不要命的往下劈,像是要惩罚人间的罪恶。

天公不作美,豆大的雨滴落下,砸在云霄的脸上,更砸在他的心上,心中的烦躁有些压制不住,他的妻子就在里面,凄厉的叫声仿佛在宣泄无尽的苦楚,这些惨叫划在他的心上,让他的烦躁几乎化成了火焰,他的儿子即将出世,他却什么事情都做不了。

“啊!!啊!!”静儿凄厉的叫声一阵高过一阵,几乎将云霄的心都撕碎了。

“静儿,加油!你一定要坚持住啊!”云霄双拳紧握,指甲深深插进了血肉中,但是他现在能做的只是默默的在心中为妻子鼓劲。

“保佑静儿平安,保佑我的孙儿平安出世。”云老爷双手合十,不住的祈祷。

“用力!再用点力!”接生婆对着正生不如死的静儿说道,一双手帮忙在腹部推拿。

静儿的脸上一片惨白,精致的脸庞都有些扭曲了,全身上下汗如雨下,双拳紧握却一点力气都使不上。

“呼!吸!呼!吸!调整呼吸,腹部用力。”接生婆一边做着示范动作,一边帮孕妇揉搓腹部紧绷的肌肉。

静儿急促的呼吸,却没有缓解腹部的阵痛,肌肉像是打结了一般,一点都不停使唤,让生产更加艰难。

“不好!孕妇的腹部肌肉痉挛,要难产了!”接生婆突然喊道。

“难产?”站在门外的云霄身体猛地一震,瞪大了眼睛,一下子慌了神:“该怎么办?该怎么办?”

“快!拿剪刀来!”接生婆喊道。

“不行,那样她会大出血的!”

“管不了那么多了,不然大人小孩都得丧命!快!拿剪刀来!”接生婆当机立断,厉声喝道。

闪电不断劈下,天空间压抑的乌云竟然变成了诡异的血红色,瓢泼大雨瞬间将云老爷和云霄浇成了落汤鸡,两个人却毫无知觉,依旧虔诚的祈祷着。

“不好!孩子太大出不来,孕妇已经大出血,快止血!”接生婆的声音透着无限的焦急。

“血止不住!”

“先把孩子取出来再止血!不然会有生命危险!”

“不行!孕妇的身体会受不了的。”

“你想一尸两命吗?快点,不然就来不及了!”

静儿的叫声已经沙哑了,她的身体再也使不出一点力气,呼吸也渐渐弱了下来,嘴唇不断的颤抖道:“求求你,一定要保住我的孩子,求求你了,孩子……”声音弱了下去。

“快!保孩子!”

接生婆赶紧上前,让两个丫鬟扶着已经气若游丝的静儿,金色的剪刀在她的手中翻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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