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我毕业了,也找到了一份很不错的工作。我和小爽都以为,这是我们幸福日子的开始。可是老天爷真的是太残忍了,我们的好日子才过了不到半年,小爽就被查出患上了白血病。医生告诉我,要治疗这个病,就必须要做骨髓移植,除了要选择合适的骨髓配型,还需要很多很多的,对于我们来说几乎是天价的手术费。”
“我听说过这个病,保守估计也得二三十万吧。”邢天背靠在桌子上,淡淡的发表着自己的感言。其实,在赵平刚刚开始叙述时,他隐约已经知道了真相是什么。可是为了给赵平一个平静的宣泄的过程,他还是决定静静的当一个聆听着,而不是警察局里一个冷血的,只负责审案的警察。
想到这些,邢天顿时觉得自己还是蛮有人情味的。低头,摸摸鼻子,这才留意到门外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个人,从身形判断,正是他的老朋友,法医秦陌。
赵平的陈述还在继续——
“是,二三十万,这对于那些有钱人来说,真的不算什么,也可能只是几件衣服,几顿大餐,一辆差不多能开的车。可对我跟小爽来说,这或许是我们这辈子不吃不喝才能积攒下来的钱。可就算我们愿意不吃不喝的积攒,小爽的病也等不了。”
赵平说着,低头,将前额贴在了照片上。
“幸运的是,没有多久,医生就告诉我,找到了适合小双的骨髓来源,而且捐献者也愿意捐献骨髓。但不幸的是,我必须要在一个星期内筹集到给小爽做手术的这笔钱,否则,他们就会联系别的患者来接受骨髓移植。那或许是小爽唯一的可以救命的机会,我怎么能够放弃呢。我找遍了所有我能够找的人,想尽了我所有能够想到的办法,苦苦的筹集了六天,却只筹集了不到四万块钱。没有办法,我只能回去求助院长,希望他可以帮帮我们。结果,你知道院长是怎么回复我的吗?”赵平涩涩的说着,脸上露出一个古怪的,难以名状的笑容,然后微微侧抬着脸,看向邢天。
“孤儿院的院长,应该经济上也不宽裕吧?”邢天仔细的回想着那些电视中的新闻报道,貌似孤儿院、老人院这些地方,通常都是不富裕的。
“对,不宽裕!我们院长告诉我,我和小爽已经成年了,我们需要为自己的未来负责。他说的很对,我不埋怨他,毕竟他只是我们的院长,不是我们的亲生父母,我们没有理由来要求他能为我们做些什么。可是,就在我离开孤儿院的时候,我忽然听到了一个秘密。原来,不是孤儿院里没有钱,只是这些人,这些披着所谓善良人皮,却不干人事儿的人为了自己的私欲,不愿意给我们这些孤儿钱。”
赵平脸上再次出现了那种疯执的表情,他用力握着拳头,瞪着眼睛,一眨不眨,恶狠狠的盯着邢天:“警察同志,你知道,我们孤儿院的院长有多少钱吗?我告诉你,数不清,真的数不清。这个老东西,一直在用我们这些孤儿装可怜,他向媒体,向社会展示着他虚伪的善良,接受者社会上的募捐,却给我们这些孤儿吃最差的食物,用最差的东西,甚至,连我们生病了都要自己扛。原本我们也以为孤儿院很难,毕竟有这么多的孩子要养,毕竟社会的帮助是那么的有限,我们一直认为,我们得到的已经够多了,所以只能像根杂草一样的顽强的活着。每年,孤儿院里都会有一些小朋友被贩卖到国外,但对外却宣称是被收养。每年,孤儿院里都会有一些小朋友因病去世,但对外却宣称是因病救治无效而亡。这样的事情,每年都在发生,每天都在发生,没有人会关注我们,也没有人会在意这背后的真相,那些善良的捐款人,那些社工们只在固定的日子来固定的释放着他们的友善,而那位接受者,我们亲爱的院长,他只是一只披着人皮,隐藏在善良之中的恶狼。如果不是被我恰好听到了他的秘密,如果不是被我恰好窥探到了这善良背后的真相,我或许真的......真的,一直那么单纯下去。”
赵平的这些陈述,让邢天的眉头紧紧的皱在一起。他知道这个社会上有许多不能见光的阴暗面,但是没有想到,那个看似普照在阳光下的孤儿院其实常年都被笼罩在黑暗的阴影里。这些孩子们,他们从小到大究竟都经历了些什么?
他很想安慰赵平两句,可是看着他从疯执转为死气沉沉的模样,胸口一股气憋着,竟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警官,你是警官吧?你知道吗?其实在我听到那个秘密之后,我其实很想用这个当借口来问我们的院长借钱。可是当时的我,真的是太懦弱了,我在门外想了又想,却始终也鼓不起勇气。我回到医院,将自己筹借到的钱,交给了医院,恳请他们先为小爽做手术,剩下的钱,在小爽出院前,我一定一定给补上。可那些白衣天使们,说什么也不肯,但他们总归要比院长善良些,他们决定再帮我拖延一些日子。可拖延一天,小爽就要在医院里多交一天的钱,那几万块或许根本就撑不到我找到剩余的钱就给花光了,到时候,我还是凑不够!第八天,因为我压力太大,精神恍惚的缘故,没有把老板要的文件及时的送给他,被辞退了。那一刻,我彻底觉得自己完了。我想来想去,最终想到了抢劫。”
“你抢了秦晚红,就是三年前那个被你*****的姑娘?”
“秦晚红?不!我不认识她!”赵平摇摇头,随即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点了点头:“我想起来了,从法院的宣判结果上来看,的确我是认识她的。”
邢天精神一振,虽然早已猜到了那个答案,可是亲耳从赵平的口中听到真相,却又是另外的一种感受。“赵平,把你所经历的,所知道的都说出来。说了,你也会很轻松!”
“是的,轻松!我从来都没有像现在这样轻松过。在我被收监的第三天还是第四天,负责看守我的狱警用很鄙夷的口吻告诉我,那个姑娘自杀了,那个被我欺负的姑娘自杀了,而她的名字就叫做秦晚红。可事实上,我从头到尾都不知道她长什么样子,我只是在法庭上听过她的声音,可那时候,我满脑子都是小爽的事情,我根本就没有心情去看她一眼。”
“所以,赵平,真相是什么?”邢天觉得自己有那么一点点的紧张,这种心情,就像是他刚做刑警第一次出任务时的感觉。
“真相?”赵平抬起头,眯着眼,看向头顶的灯:“我记得,那个晚上我很紧张,我摸摸索索的走进一个地下停车场。其实,我没有勇气去抢劫人,我只想着可以像电视上说的那样,能够从那些车里找到一些财物什么的。但事实上,我几乎找遍了地下停车场里所有的车辆,都没有发现什么。”
“哎!白痴电视剧害死人啊。谁会那么冤大头,把值钱的东西都放在车上?”邢天小声的感叹。赵平瞄了他一眼,继续抬头看着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