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九晚五,欲海沉浮,大多数人的A面人生,随着夜幕降临,我们的B面也开始蠢蠢欲动。我叫秦陌,是个医生,经营着一家只有午夜才会开门的私人诊所,而陆安,是我今晚的第一位客人。
所有的一切都是从一个看起来再平常不过的下午开始的。
那个下午,陆安搭上回家的公交车,浑身酸痛,每一根骨头都承载着工作后的疲惫。人人都跟她差不多的表情,空洞乏味的眼神,想着家中一成不变的晚餐,细数着周而复始的日子,静默的或站或坐。
陆安的家位于这个城市的最东边,从工作到居住的地方,需要搭乘约50分钟的公交车。下车后,还要穿过一条细细窄窄的巷子,然后才能回到那个临时租住的家中。然而,这一段时间,走到小巷中的陆安总是感觉背后有人跟着,而且那种感觉越来越强烈。
想到电视新闻中的种种报道,陆安越发的胆怯和紧张,于是她拜托同事,帮她买回了防狼喷雾以及一些小的防身武器。终于,在上周六的那个晚上,她鼓起勇气,突然回头朝后看去,昏暗的路灯下,隐隐约约的看到一个小小的影子。
因为这件事,陆安被折磨的心神不宁,精神状态也越来越差,男朋友李峰也因为忍受不了她的疑神疑鬼,发起了脾气。
“神经衰弱,精神萎靡,取丹参50克、柏子仁25克、远志、五味子、百合各15克、生地20克,每日1剂,水煎,分2~3次口服。5剂为1个疗程,自配或在我这里买都行。”我看着陆安,唇角略微上扬:“当然,在我这里买,贵些,但保证效果。”
陆安略显诧异,跟着眼眸暗淡了下来,似乎有些失落。
“我以为秦医生跟外面那些江湖游医是不一样的,没想到……”
“没想到,我也只是个卖药的江湖骗子。”身体后倾,靠在柔软的椅背上,目光却落在陆安右侧的胳膊上,努努嘴问道:“沉吗?”
陆安倏地变了脸色,下意识的去捂自己的右臂。
“一个婴儿,长的很像你。”稍停顿了下,我继续说道:“可惜了,还是个男婴。”
陆安彻底的慌了,她看着我,嘴唇喃喃着:“你也看到他了是吗?我不是幻觉,真的有鬼!他真的是鬼!”
“他是你没出世的孩子。”我看着那个婴儿,他紧紧地抱着陆安的手臂,也正笑嘻嘻的看着我。
“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陆安的声音明显的低了下去,恐惧中俨然还夹杂着几分被人窥探了秘密之后的窘迫。
上门即是客,她既不愿坦诚,我也无心戳穿:“无辜被堕胎的孩子会吸取亲生父母的精气,有时间的话,跟孩子的爸爸一起去庙里做个超度法事,再求个佛带着。”
“这样,他就不会再缠着我了吗?”
陆安不安的问。
此时,原本抱着她胳膊的鬼婴竟笑嘻嘻的爬到了她的胸口。
陆安脸色发白,嘴唇也比刚来时青了许多,呼吸急促,每说出一个字都带着满满的颤音。
我摇摇头,起身,走到她跟前,蜷起手指在鬼婴的头上轻轻一弹。鬼婴不悦的瞧了我一眼,跟着低下头,不甘不愿的爬回到原本的地方,继续牢牢的抱着陆安的胳膊。
眼瞧着鬼婴重新回到自己的胳膊上,陆安紧促的呼吸着,脸上的血色稍有恢复。
“秦医生,求你,帮帮我!”
陆安看一眼胳膊上的鬼婴,再看一眼我,眸子里明明白白的写着:“既然你有本事让它从我的胸口离开,为什么不干脆让他彻底消失?”
“抱歉,我只是个医生。”我指指店外的招牌,顺便提了下刚才的药方:“外面的药草都是人工种植的,药效不好,要不要从我这里带一个疗程回去?”
陆安看了我一眼,缓缓的点了点头。
“一剂38元,一个疗程是五剂,共计190元。初次见面,挂号费,出诊费什么的我就不收你的了。”将药打包好,递给陆安,“切记,跟你去庙里做法事的那个必须是孩子的亲生父亲,如果孩子的爸爸另有其人,那孩子有可能送不走,而是去缠着真正的爸爸,你知道那意味着什么。”
陆安微微一怔,神情有片刻的恍惚,沉默了许久才将药接过去,声音小小的说了句:“谢谢秦医生。”
几天后,陆安给我发来短信,说她到附近山上求了佛,那鬼婴也不见了。只是,鬼婴真的不见了吗?我看着陆安的那条短信,嘴角轻勾,掐灭了案头飘忽的烛火。
今夜,注定无客上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