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多久没有好好的看看他了,不到五十岁,两鬓已经斑白,一个不懂事的女儿,还有一个未成年的儿子,生活的压力已经让他的背不再挺拔,我叫了一声:“爸爸!”便搂住他,我们好久没有这么亲昵的举动了,他显然有些不知所措:“怎么了?谁又欺负你了?”我擦擦眼泪:“没有人欺负我,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是公司遇到大麻烦了吗?”爸爸拍拍我的肩膀:“别乱想,就是快过年了,总是会很忙的,要把这一年的利润和分红核实清楚,哪一年都是这样过的,你这孩子,别多想,早点睡觉,明天咱们去办年货!”
屋里很静,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听着窗外簌簌的雪声,我决定过年后辞职,回来帮帮父亲。
二十八那天,我和爸爸打算去买年货,不巧的是,爸爸电话响了,他急匆匆的走了,我决定去找程姨问清楚。程姨叹了口气说:“这一年生意不景气,资金出现了问题,你爸爸很着急,股东们只顾自己的利益,硬说你爸中饱私囊,要查账。偏偏你爸爸的账里有点漏洞,股东便说你爸爸挪用公款,你爸爸一时气不过,便和股东们吵了起来,股东们扬言要起诉你爸爸,幸亏柴老董事长出面力保,这才没有起诉,我一时气不过,就对你爸说,欠多少钱,咱自己补上,不干这下力不讨好的活,可是你爸爸那个倔脾气,非得要证明自己的清白,现在很多单子都自己跑,累的要死要活的,我一气之下离开公司,又被别有居心的人说我携款跑路,你爸爸更不能离开了,幸亏有柴老董事长,否则还不知道闹成什么样呢!”
我也暗暗叹气:“账本上亏空了多少?”“十万左右吧,偏偏你爸爸不肯说出这笔钱做什么用了,只是说我自己能补上,能挣回来!”我想起我曾经管爸爸要了十万元,便不说话了。程姨见我这副模样,便说:“不用着急,你爸爸最近忙了几单子生意,应该不成问题,毕竟干了这么多年生意,人脉什么的还是有的!”说完便叫上一扬,我们去大润发买年货了。
等到晚上爸爸还是很晚才回来,我拿出我的卡:“爸爸,这里面有四万元,是我这两年攒的钱,你帮我保管吧!”爸爸看看我,推开我的手:“不用,爸爸签了几个大的单子,明年开了春,资金到位就又可以顺顺当当的了,你挣个钱不容易,自己留着花吧,穷家富路,在外面不比在家里,哪个不需要钱,再说,爸爸还不至于连十万八万的都拿不出来!”
我忙说:“你先帮我拿着,等我用钱时再管你要!”爸爸摇摇头:“你大了,需要钱的地方多着呢,自己留着吧,以后再谈个朋友,花钱就更多了,你和那个杨洲怎么分了?我看那孩子挺好的!”我低下头:“爸爸,别提他!”爸爸看了我一眼:“还是没有放下啊,如果你心里还有他,就什么也别计较,认真的和他过日子,如果放下了,就赶紧再找一个,有个人照顾你,我和你程姨也就放心了!”我靠在爸爸的肩上:“嗯,爸,你放心吧,我会自己照顾好自己的!”
杨洲,杨洲!已经散了,你何必又来打扰我的清梦,是进入我的梦里炫耀的吗?
这几天的假,我除了逛逛商场,就在家里和周一扬玩,我们的关系已经很铁了。初二我跟着程姨回了一趟她的娘家,在一个小村子里,我和周一扬都很新鲜,她家亲戚见了我也很新鲜,围着我问个不停,其中有一个程姨姑姑家的小表妹,二十岁左右,已经结婚了。她对我很是羡慕,我也尽量装出职场精英的样子来满足她的好奇心,从而也满足我的优越感!只是这辈分,真让人尴尬,她和我差不多大,但是我还得管她叫小姨!她倒是也很开朗:“不用叫小姨,我们叫名字吧!我叫吴涵涵,你叫我涵涵吧,我叫你妮妮。”我们两个很投缘,我打算回北京时带着她,可以让她去我原来的酒店上班。程姨小声地提醒我:“你别太热心了,她已经结婚了,说不定明年就要孩子,你把她带去,你照顾她啊!再说有个事儿,她婆婆能让你?”我一吐舌头,打消了这个念头。
我们回济南时,程姨的妈妈非给我们带上两只活的母鸡,说是纯天然的,比城里的白条好吃。程姨一个劲的说不用,可是周一扬新鲜啊,非得让带,就把鸡放后备箱了。这一路,好么,鸡飞狗跳的,光听鸡在后面咯咯叫了。周一扬还非要把鸡放在后座上玩,被程姨训了一顿。
回家后,我和周一扬兴冲冲的去买笼子,然后把鸡放在院子里,给它面包,小米吃。程姨商量着要把这两只鸡拿到市场让卖鸡的人帮忙杀了,周一扬死活不让,我觉得这两只鸡可能要在我们家颐养天年了!
初三又去了程姨的姐姐妹妹家,和我的大伯家,幸亏离得不远,放下东西就走,说是到初四晚上,一起聚聚。我问爸爸:“我们要不要去看看妈妈啊!”一时陷入沉默,程姨带着周一扬回房间了,爸爸才慢慢的说:“妮妮,你也不小了,有些事该告诉你了。当年我和你妈妈结婚很多年都没有孩子,你奶奶对你妈妈很不好,你妈妈的脾气也不好,和你奶奶吵完后就来找我告你奶奶的状,我夹在中间很苦恼,一有次我喝了酒,就和家里的小保姆睡在一起了。你妈妈知道后,非常生气,就把小保姆赶走了,等到一年后,那个小保姆带着孩子来找我,我才知道我做的孽,我把孩子留下了,给了她一笔钱,可是她死活不要,她说愿意等我。我在你十岁那年,实在和你妈妈过不下去了,就离婚了,我就回去找到那个小保姆,她应经二十多了,还没有结婚,我就把她接来和她生活在一起了,后来便有了一扬!”我震惊极了:“我的妈妈是程姨?”爸爸点点头,我的脑子已经成一团浆糊了:“太,太不可思议了,爸,你没有骗我吧!”爸爸看看我:“你觉得我像你骗你吗?我和你妈妈离婚后,你去找她她有什么反应?你给她打过电话么?她结果吗?回复了几次?你想想即使离了婚,亲妈对亲女儿也不可能这么冷淡吧?”
我看着门口泪流满面的程姨,我说不出的感觉:“你们是在编故事?太荒谬了!”爸爸又说:“需要去做亲子鉴定吗?你这么大了,应该有思考能力了,你自己好好想想吧,如果需要做亲子鉴定,我们随时可以去!”
我陷在沙发里,爸爸和程姨去卧室了,我想着想着,悲喜交加,哈哈,我们原来真的是一家人,我的妈妈原来一直在我身边。我去敲爸爸的门。爸爸打开门,问:“还有问题?”我进屋把他的枕头递给他:“爸爸,你去和一扬睡,今晚我和妈妈一起睡!”爸爸忙说:“哎哎,好好!”程姨,不!现在该叫妈妈了,她一边擦泪一边说:“妮妮,快点,地上凉!”我依偎在妈妈的怀里:“真好,我还有个这么年轻的妈妈,太好了!”妈妈笑着帮我掖了掖被子:“好好睡吧,明天还得回北京呢!等五一回来咱们再聊过去的事!”我点点头,这一夜睡得很踏实。
早上我醒的时候已经八点半了,周一扬来叫我:“姐姐,你怎么跑这屋来睡了?”我捏捏他的小鼻子:“这是秘密,我可爱的小弟弟!”
吃完早饭,爸爸要送我去北京,我说:“不用了,有没有带太多东西,你把我送到火车上吧!”
这时电话响了,是杨洲,我犹豫了一下,接起电话。“喂,是周一铭吗?你今天会北京吗?如果方便,我们一起走吧?”爸爸问我是谁?我说“嘘~”我想了一下:“不用了,我爸爸送我回去!”他也没有坚持,顿了一下,挂了电话。爸爸问:“是杨洲?”我点点头。“这孩子,你和他一起走也有个伴,爸爸也放心,给他打个电话说我临时有事,让他和你一起回去吧!”我撒娇的用背包碰碰他:“不要,太尴尬了!”妈妈也过来说:“是啊,刚分手再见面是别扭,让她自己走吧,到了给我们来了电话!”我笑眯眯的上了车,对周一扬大声的喊:“周一扬,要什么东西给姐姐打电话,我给你快递回来!”他不耐烦的说:“知道了,你快走吧!我还要去找珠珠玩呢!”这小没良心的,爸爸和妈妈都笑了。我觉得很幸福,虽然丢了爱情,但是亲情的感觉更让人觉得浓烈,更让人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