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的清晨,青阳镇上的太阳还没有升起,整个小镇还笼罩在一片朦胧的薄雾之中,静谧而宛若仙境。
远远的,却有脚步声传来,打破了小镇上的宁静。一个人,一个一手拿刀、一手提着一壶酒的人,正漫步在尚未苏醒的街道上。青砖铺就的道路很干净,砖石上还附着一层蒙蒙的水汽。他自顾自的顺着街道向前,并不时仰头,狂饮一口壶中的酒,嘴里还不时地发出“滋滋”的赞叹声,这声音在宁静的小镇街道上,悠然飘荡。
赵狂刀原来不叫赵狂刀,他原名叫什么,早已无从知晓,连他自己也早忘记了自己的姓名。只知他姓赵,使得一手好刀。
他的刀是一把好刀,全身精铁打造,重五十六斤八两。舞将起来,犹如狂风暴雨,一发不可收拾。但凡和他交手的人,无一不是兵器碎断,并以丢掉一只手作为结局。出道至今,未曾败过,为人也是狂傲不羁,自视甚高。
赵狂刀来这小镇视为了找一个人,找一个十多年前在江湖上威名赫赫的人,也是一个使刀的人。
青阳镇的一家小酒馆里,店小二在忙着摆桌搭椅,柳依依在后堂温着酒。这酒是她自己酿的,不如他家的烈,也不如别家的香,却自有一种独特的味道,让人念念难忘。特别是炭火温热之后,在初春微凉的清晨,饮上一碗,顿时浑身舒坦,唇齿留香。它总能令人回味无穷而又恋恋不舍,此酒名曰“惜别”!
在靠窗的一张桌子上,赵狂刀独自一人。桌上只放了一碟油酥花生米和一个酒坛,还有几只空碗,他自己的酒壶却别在腰间。酒馆的酒香,老板娘更是风情万种,引得镇上许多男人流连忘返,所以酒馆的生意总是很好的。
柳依依带着刚温好的两壶“惜别”从后堂出来,第一眼就看见了窗边独自饮酒的的赵狂刀。但见他一碗又一碗,仿佛那里面装的都只是水,一仰头,碗就见了底。
柳依依心中不爽,开店这么多年,头一次见这样喝酒的,这根本就是在糟蹋我的酒。她将酒壶递与伙计,扭着腰缓步来到赵狂刀桌前,直接坐在了他的对面。也不说话,只是取了桌上一只碗,又提过酒坛自然而然地倒上大半碗,酒从坛口汩汩涌出,桌上却一滴也不见洒。
赵狂刀默默的看着这个莫名其妙的女人,也不出手阻止,也不答一句话。
倒好了酒,柳依依单手端起酒碗,轻轻的移至唇间,仿佛害怕不小心弄洒了酒似的。她却并不急着喝,先是轻嗅一口,脸上就露出陶醉的神情来,然后抿嘴轻嘬一口,神情立马又变得美妙非常。那一小口酒在口舌之间转了几圈,才“咕”的一声从喉间滑下。最后轻轻的发出一声赞叹——“啊!”。
赵狂刀见她倒了酒有喝过了,便不再理会,又自顾倒满一碗,依旧是一仰头,干一碗。
柳依依浑然不觉自己刚才喝酒的动作几乎引来了店里所有男人的目光,她那样喝酒只是为了告诉赵狂刀,她这是好酒,需要细细品尝方能体会杯中滋味。可面前的这个男人似乎并不领情,仍如先前一般牛饮,眼睛只是盯着窗外,就好像她刚才的表演根本没能吸引到他的注意。
柳依依是镇上很有名气的美人,而被男人无视,还是她第一次遇见。她看到他的刀就靠在腿上,他虽然在喝酒,还不时地抓起一撮花生米丢进嘴里,但另一只手却从没离开过刀柄。乱糟糟的头发,胡子拉碴的脸上没有表情。
“这是一个危险的男人”,柳依依这样想道,她一向对危险的男人是敬而远之的。
“这个女人不简单。”赵狂刀虽然没有理会柳依依,但她刚才的表现却是尽收眼底。一个女人,能在镇上拥有一家这样的酒馆,平安无事,能简单得了妈?况且还是一个很怕漂亮的女人。
“越是漂亮的女人就越危险!”
柳依依顺着赵狂刀的目光看去,发现这个男人一直在看的竟然是酒馆对面的铁匠铺子。
张铁匠至少有六十多岁了,但仍很强壮,气力也很大,四五十斤重的铁锤,使起来轻松自如。几乎没有人记得他是什么时候来到青阳镇的,也不会有人记得他在什么时候开了这么一家铁匠铺子。一个毫不起眼的老头子,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做着一个普普通通的铁匠,不是再正常不过了吗?
镇上的人们只知道他打出来的锄头经久耐用,镰刀锋利轻巧,即使是坏到不成样子,他也能修的完好如初。更没有人知道,这个看起来普普通通的老头子,竟是多年前江湖上声名赫赫的练器大师——张劲。
张劲也是这么想的,张劲已经死了,现在只有一个张铁匠。所以,张铁匠觉得,他可以在这个小镇上安安静静的打铁,直到终老,没人会来打扰他这个老头子。
直到今天,他预感到自己的好日子就要到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