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梦回,萧潇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几次梦到那个人了,睁开眼睛,昔日明眸散发出的不再是温润的目光,而是似年过半百的沧桑。就这样吧,习惯的痛到麻木,习惯的变成自然,再等等,再忍忍,就可以回去了,回去看看,那个为自己而死,自己却连他墓地在哪都不知的习涟,回去看看,是否那个男人一如既往的不可一世。
那年,她本以为她是这个世界最幸运的存在,十八岁,花一样的年纪,诚如青春期的少年少女,她恋爱了,带着懵懂,青涩,开始了她的初恋,那个她的噩梦。顾凉,人如其名,他的身边总是鲜少有人存在,或许是因为他的身上有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气质,即便有着一些不明缘由的女生想接触,也无一不是冷言冷语,久之,人们也对这朵高岭之花淡然了。然而,另众人没想到的是,顾凉恋爱了,而且是他以雷厉风行之势追到了大一表演系的系花~萧潇。在大家眼里,郎才女貌。或许当时的萧潇也是这样想的吧。床上的人儿,扯起一丝自嘲的弧度。应该是才狼才对,然而,终究是迟了。
那一天,像往常一样,他陪她坐上了回家的地铁,替她捋了捋耳鬓的发丝,潇潇,如果有一天你不爱我了,你会爱上别人吗?………不会,沉默了片刻,很肯定的告诉对方。她不会忘记他片刻的愣神。一路无语,现在想来,当时的自己想着的是怎样和他走到最后。而他,想的或许是是怎样让自己家破人亡吧。动了动自己麻木的双腿,却依旧不想动一下,依旧在回忆着,她到死都忘不了父亲抱着自杀的母亲站在二十层的楼顶,纵身一跃,她甚至都看不清她们的脸,只知道母亲是割腕自杀的,手腕上全是血,然而这不重要了,地上都是血。父亲的母亲的,她看着爸爸的脸,似乎在看着她,带着释怀的神情,却不能瞑目。那一刻,她疯了,听着救护车的声音,她死死拉着父母的身体,悲怆的声音不知另多少人震撼。
然而,他一直没有出现,直到,哥哥走到她身边,把她从太平间带出来,她才发现,原来,自己还活着。她木然的看着马路,突然跑了起来,是不是死了就可以和她们一直在一起了,萧烬刚去接个了殡仪馆的电话,还没来得及反应就看到萧潇冲出去的身影,他拼命追出去,路上一辆车堪堪刹住车,他在瞬间把她拉了回来,萧潇再也忘不了,就是那么一个阳光的大男孩,那一刻跪在地上望着她,潇潇,你如果想死,带上哥哥好吗?你知道吗,谁都可以去死,唯独你不可以,只要顾凉活着,你就不可以。顾凉,好像唤醒了它的意识,她的视线转到了哥哥萧烬身上,顾凉?声音沙哑。对,是他,爸妈的死都是因为他,他为了他母亲,生生逼死了母亲,父亲才自杀的。
萧潇这一刻仿佛什么都懂了,记得顾凉是单亲家庭,母亲似乎神智有些问题。顾凉告诉她,那是因为母亲年轻的时候遇上了一个不该爱的人,被逼疯的,所以希望自己能够好好对待她,而自己那时候也确实把这个可怜的女人当成亲人。原来,那个不该爱的人竟是爸爸。哥哥说了好多,萧潇已经听不到了,她就那样跌坐在地,抱着哥哥萧烬,这个世上唯一和她有着血缘关系的男人,哭到晕厥。
再醒来时,萧烬为了不叫她难过,特意把她接到了他常住的别墅,她就这样浑浑噩噩不知道过了几天,哥哥对她说,今天是爸妈的葬礼,她恍然一梦。墓前,她就那样静静的看着墓碑上互相依偎着的两人,爸妈,我会活下去。杀了顾凉,然后去陪你们。你们再等等。十八岁,或许能想到的也只有报仇了。除了这个,她找不到一个可以让她坚持活下去的理由。
恍然如梦,杀了顾凉,这四个字困了她五年。而那个代价就是那个无辜的男人吧,习涟,一个她永远无法追回的习涟。如果说,顾凉是她的劫,那么,习涟,就是她心上的一道疤。顾凉,她永远也躲不掉,而习涟,总会在不经意间被撕开那道疤,痛到骨髓。
萧潇明白,她杀不了顾凉,不然当年习涟也不会死了,因为她的一句话便没了。如果,我不能看着顾凉死,我不会跟你在一起的。就是这句话,他故意撞上了顾凉的车,然而,却引发了多次相撞,结果,车毁人亡。
就这样,天亮了,她起身来,揉了揉冰冷僵硬的身体,缓缓走到阳台上,如果当年,自己和习涟一起来到柏林,是不是自己现在也配拥有幸福呢?转身自嘲一声,算了吧,终究是地狱里的人,怎么有资格拾获光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