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攸绪百无聊赖的盯着闪烁的烛光,似乎担心随时就会熄灭,他如今被关押在这里就像笼中的鸟儿,想飞却没有飞翔的天空。入狱三日,除了孟超那日来逼问,还没有人来审问武攸绪,也许那些‘大人物’都没空理会他了。
“武公子,你可以走了。”狱卒突然打断武攸绪的神游,打开牢门。
武攸绪纳闷的问:“这是?”
“公子不必多虑,少卿已证明公子的清白,公子你可以离开这鬼地方了。”狱卒拱手笑道。这些狱卒虽然难缠,但也知道哪些人能惹,哪些不能,譬如武攸绪。
虽然丈二和尚摸不清头脑,不知为何孟超要放了他,武攸绪也冲着狱卒笑道:“攸绪蒙不白之冤,还得感激小哥关照。”
狱卒打哈哈与武攸绪客套了几句,便引着武攸绪离开天牢。
武攸绪万万没想到,在天牢外迎接他的竟然是陈成,韩国府的三管事披麻戴孝,身旁的马车也是披上了白绫。
陈成声音低沉嘶哑着嗓子,毕恭毕敬的道:“公子请上车。”
相比起三日之前,陈成收敛了些许,让武攸绪几巴掌扇下来,哪还敢在他面前嚣张跋扈。或许又是韩国府因魏国夫人丧事,一片缟素伤心所致。
武攸绪摸不清头脑,不明白这到底是为何,不过当他上了马车,瞧见端坐在马车内的贺兰敏之时,瞬间恍然大悟。
“攸绪见过兄长,那日多有得罪之处,还请兄长责罚。”武攸绪紧咬着牙,躬身向贺兰敏之低头认错,以为少不得挨揍。
贺兰敏之扶起武攸绪,咬牙切齿的道:“好你个武攸绪,为了让自己脱身,把我给害苦了。”
武攸绪只能苦笑:“攸绪也是不得已,如果不是恰巧兄长在那,恐怕小子如今还在那阴森森的天牢里。”
“那些事日后再说,相信你也知道我为何在此等你,说吧。”贺兰敏之还是想要从武攸绪口中知道他想知道的,证实自己的猜测。
武攸绪眼眸深处满是无奈,紧紧的闭上嘴,默默地看着贺兰敏之,摇头不语。
“不愿说,还是不敢说?”贺兰敏之注视着武攸绪的双眼。
武攸绪深深的叹了口气,无奈的道:“兄长还是……”武攸绪突然不知如何说下去了,双眼紧闭。
“我不愿说,也不敢说,攸绪只能言尽于此了,兄长莫要再逼我。”
贺兰敏之苦涩的笑了笑,死气沉沉的道:“你不说,难道我就不懂你了,罢了,罢了。”顿了顿,贺兰敏之又道:“我还有事,你下去吧。”
武攸绪无语的望着贺兰敏之,让他上来说了几句话,就把人给赶下去,不带这样的吧。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只能任其摆布。
贺兰敏之突然道:“武攸绪,你陷害我的事还没了结,想救出武惟良,哼!”贺兰敏之以为武攸绪陷害于他,无非是为了武惟良,真凶他无能为力,可是也不愿放过替罪羊。
“兄长说什么,攸绪不明白。”武攸绪抬起头,淡定从容的道。
武则天既然让贺兰敏之洗脱嫌疑,武攸绪就能让她为武惟良脱身。
贺兰敏之走了,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抛下一个武大郎。武攸绪狠狠的竖起了中指,没见过器量如此小的人,说翻脸就翻脸,他似乎忘了是谁坑了贺兰敏之进天牢。
武攸绪吧嗒吧嗒嘴,想了想又返身折回了天牢,正好瞧见送他出来的那狱卒还没离开:“还请小哥通融,攸绪想探望家父,不知可否?”
虽不知如今朝中的局势如何了,武攸绪也拿不出他那损招是否能奏效,毕竟武惟良与后世那人地位相差甚远。探望武惟良也许还能推敲出什么,想要在别处知道这等朝廷大事,还是别又惹身骚吧。
“无妨,公子想见令尊,某这就给公子带路。”
狱卒没有迟疑,随即答应武攸绪道。
武攸绪诧异的看了眼狱卒,武惟良如今可是处在风头浪尖,怎么这般轻易说见就见了,随即又有了明悟。
“还是算了,若是这般模样去见家父,岂不是给他徒增烦恼。”
武攸绪突然仔细瞧了瞧左右衣袖,似乎浑身不自在的耸了耸肩,苦恼的说道。
狱卒也讶异的看了眼武攸绪,似乎有些突然,尴尬的笑了声,道:“也是,是某糊涂了,公子当真是孝子。”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家父让人诬陷,身陷囹圄,攸绪却只会给他添麻烦,哪里是孝子。”
武攸绪以袖掩面,使劲揉了揉眼,弄得通红泪眼汪汪的,神色痛苦哀戚,哽咽着说道。
“令尊…吉人自有天相,公子莫要太伤心了。”
狱卒顿了顿,似乎有些欲言又止宽慰武攸绪道。
武攸绪忙止住眼泪,躬身道:“承小哥吉言,攸绪告辞了。”狱卒张了张嘴,还想再说些什么,武公子武大郎已然随风远去。
角落的阴影里,孟超缓缓踱步而出,让人感觉说不明道不清的阴翳,大理寺少卿几日未见,似乎有了脱胎换骨的转变。
“他都说了些什么?”
狱卒低眉恭敬的道:“他想探视那乱臣贼子,只是…只是不知为何,又突然改弦更张,就这么走了。”
孟超暗自嘀咕:“小狐狸。”
狱卒讶然,他可是知道这位少卿可是如今的权势地位,天牢泰半的牢房就是让这位填满了,洛阳人心惶惶,唯恐孟少卿找上门来了。
方还在狐疑,放走武攸绪是不是担心牢房不够,挪出地方来,看来并非那样,这位分明是有些怀疑或是重视那位武家大郎。
那位武公子,不简单呐。
狱卒似乎欲言又止,孟超撇了眼,抚须道:“还有何事?直说便是。”
“那位武刺史,朝廷的意思到底是如何?”
孟超不满的瞧了眼那狱卒,这事岂是他能乱问的?不过大理寺少卿这会心情正好,不屑的道:“先不说他作茧自缚,就算没有弄出这些幺蛾子,也离死不远。”
少卿顿了顿,如有所思,又语重心长的道:“得罪谁也不能得罪女人哪。”
让大理寺少卿重视的武大郎,狱卒觉得不简单的武公子,这时正一个脑袋两个大,满头黑线的望着眼前的熊孩子——武攸宜。
时光回转,武攸宜那日雄纠纠气昂昂的甩了贺兰敏之后,乖乖的按照武攸绪的嘱咐,停在城外等他武大郎的到来。
左等等又盼盼,熊孩子等得小脸都憋屈了,终于耐不住性子,小手一挥,原路返回了。洛阳城门那时早关了,熊孩子就这么关在城外,乱嚎乱叫到半夜,实在是困了之后方停歇了。据说,那夜守城的士卒犹外的尽责,瞌睡都没人打。
武攸宜委屈了一夜,好不容易回来了,却发现武攸绪也给送天牢里了,辛辛苦苦整理的‘行李’让人付之一炬。熊孩子脆弱的心灵彻底崩溃了,觉得就是没人要没人养的娃,哭得那个稀里哗啦。
武攸宜乍呼呼的,可没想过躲着闷哭,先是跑到荣国夫人那诉苦,惹得老妇人也哭了,这孩子看着乖巧,又是那么凄惨讨人怜啊。又说自家让贺兰敏之烧了,没地方睡,缠着韩国夫人给地方住。
武顺可没那么好性子,实在不耐烦了,又记恨武惟良毒害了贺兰敏月。尽然把熊呼呼的武攸宜赶了出去,还扔下话说洛阳满城权贵,让武攸宜想去哪就去哪,没人敢不让你住。
熊孩子眨巴眨巴眼,当真就照办了,有些地方可不是想去就能去,既然韩国姑母说了,这么好的机会不要错过了。皇宫武攸宜不敢去,东宫总可以吧?太子不允,那丞相府在哪?也可以凑合着过把瘾……
“我父亲是太子的臣子,皇后是我的姑母,太子也是我兄长,能否行个方便,让我在这有个睡觉的地方?”
熊孩子如是对太子舍人说,浑然不觉那人的惊慌失措。
“我父亲是丞相的同僚,皇后是我的姑母,太子是我兄长,丞相也是皇后与太子的臣子,府上就让我借宿几天?”
武攸宜自信满满的对窦府管家说,瞧也没瞧老管家额头上的冷汗。
就这么着,熊孩子武攸宜把看得上的大官都拜访了便,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些大臣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如今这孩子家中遭难了,父兄让他四处求人。顿时间满城风雨,谣言四起,武则天实在弹压不住,当日就让大理寺缇骑四处出动,捉拿‘贼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