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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惟良终究还是安然无恙，但武则天并没有如此轻易放过他，贬为庶人终生不得录用。富贵贫穷、生死别离，人生的大起大落，莫过于此。
劫后余生的一家人没有留在英国公府，李绩送了间小院，武攸绪也不扭捏，落脚的地方都没了还矫情什么。武惟良虽然憔悴，还是从心底欢喜武攸绪能拜李绩为师，那可是英国公李绩。
郑宏提着坛酒，高声道“武使君，老郑给你送酒来了！”
“有劳郑武侯了，切莫这么称呼，武某如今已是庶人，有罪之人，日后还要多多打扰诸位街坊。”
武惟良摆摆手，迎进来道。没想到李绩送的宅子，竟然与那武侯郑宏恰巧是邻舍。
郑宏黝黑的脸，敞开大嘴笑道：“老郑是个粗鄙俗人，不懂这些，老郑看好小武郎君，以后肯定有出息。”
郑宏虽然老练，也是耿直口快之人，在外头的花花肠子，没必要用在街坊邻居身上。看好武攸绪，就来结交，俗人也有俗人的好，俗得干净。
武攸绪正好打理干净，也觉好笑，更加欣赏这粗鄙俗人了，笑道：“攸绪承蒙郑老哥吉言，日后有出息了，少不了老哥的。”
郑宏咧开嘴笑了笑，武惟良一家子正是落魄，但指不定哪天就翻身了。
熊孩子抱着酒坛，两眼发光，口水都快流下来了。那次让邸店小二给坑去寻花问柳之地，武攸宜可没少喝酒，食髓知味，彻头彻尾的成了小酒鬼。
武攸绪毫不客气的敲了熊孩子两枣，道：“牙都没长齐，就想着喝酒，讨打。”
武攸宜一手摸着脑袋，一手还死死的抱着酒坛不愿松开，那坛酒就这么扎根在熊孩子怀里，再也分不开了。
武惟良哈哈笑道：“不错，不错，有老夫当年几分风范，哈哈！”
郑宏与武惟良闲聊几句，也不再遮遮掩掩，说明来意。左邻右舍见武惟良往日乃是一州刺史，如今虽然落魄真才实学犹在，想请武惟良教导诸家的小儿，只要能识字算账。
武惟良起先还拉不下面皮，他怎么说也曾是司卫少卿，哪能教小儿算账。武攸绪却替他答应了，落地的凤凰还不如鸡，顾着脸面还不如先想想怎么过日子。
“识字算账怎么能够，朝廷科举取士，不论门第，既然有这机缘，又何必浪费，他日也考考科举，博博运气。”
武攸绪是后世之人，眼光比郑宏等人想得更远。虽说科举取士亦是万中挑一，但一旦考中对于这些街坊来说，就是鱼跃龙门，再经几代未尝没有可能成为士族。
郑宏思索了片刻，虽没有武攸绪想得远，不过他本来对武惟良愿不愿出面教导这些孩子就不抱希望，谁知道还会有意外之喜。
期期艾艾的道：“那、这…多、多谢小郎君，郑某感、感激不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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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攸绪惊讶的是，李绩并没有教他行军打仗之法，反倒是让他读史。李绩拿出来的不是别的，正是隋书。
武德四年，令狐德棻上书修梁、陈、北齐、北周、隋等五朝史。次年，廷命史臣编修，但数年过后，仍未成书。贞观三年重修五朝史，由魏征总知其务，并主编隋书，魏征逝世之后，由长孙无忌续为主编，完成未完成部分。
可以说隋书之中，凝练了魏征与长孙无忌的风格，李绩并非让武攸绪读史以明志那么简单，而是想让他从中，观摩出太宗朝两位名臣的处世之道。
虽然不解李绩府中为何会有隋书，而且杂乱无章，武攸绪有时还得先自己整理了，编排好顺序，才能看懂。再看到这些书页上字迹潦草，改动太多，武攸绪有些明悟了，这恐怕是隋书的的初稿。
只是，那羞涩的淡黄衫少女，长孙雯再也没有见着了，武攸绪不由有些怅然若失。却也不好开口问李绩或是李敬业，毕竟那有可能与长孙无忌有关，不好多言。
熊孩子武攸宜也逐渐安分，每日不是随着武攸绪自学，就是跑去听武惟良授课。不过熊孩子算是彻底迷上了酒，逮着机会就要偷偷咪两口，活脱脱的小酒鬼。
武惟良也逐渐放下了，以教导小二为乐，只不过有些太过严厉了，动不动就是戒尺。熊孩子挨了几回打，再也不愿去听武惟良的，每天腻在兄长身边。武攸绪哭笑不得，那他没法子，只好也带着武攸宜每天往英国公府跑。
“攸绪，祖父让你去见他。”李敬业这些日子没少往来，与武攸绪更加熟络，二人也逐渐真心以待。
武攸绪伸了个懒腰，疑惑道：“今日不是已经去过了么，怎么还要去见？”
李敬业无奈的看着武攸绪，他这亲孙儿也不一定能说见就能见到李绩，老人深居简出，除了武攸绪这关门弟子，即便是家人也很少接触了。这位还爱去不去的，你这么能耐，你爹知道么？
“我也不知，可能与高丽战事有关。”李敬业摇摇头道。
高丽？武攸绪心里更奇了，他知道高丽灭国，就是他那位老狐狸师傅的杰作，但这跟他有什么关系。
高丽内乱，泉男生向李治求救，李治任命右骁卫大将军契何力为辽东道安抚大使，领兵救泉男生；任命泉献诚为右武卫将军，担任向导。又任命右金吾卫将军庞同善、营州都督高侃为行军总管，共同讨伐高丽。
是了，如今已是十月，庞同善大破高丽，与泉男生回合。李治已生灭了高丽的心思，恐怕是要让李绩出山了。
武攸绪来时，李绩任在写字，武攸绪不敢打扰，只好静静的站在一边，等李绩写完。谁知李绩拿着毛笔，迟迟不落笔，武攸绪也不好打断了。
等到李绩缓缓落尾，武攸绪已经站得脚都麻了。
李绩头也不抬，慢慢的道：“朝廷有旨，任老夫为为辽东道行军总管，不日即往辽东，总管高句丽战事。老夫已经让人跟你父说了，这几天就不用回去了，过几日就随老夫去辽东。”
“啊！”
武攸绪傻眼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