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大早。
在龙武学院严金玉带领下,仅存的一百五十名学员向演武场走去。
比起昨日,今天前来看热闹的人更加的多。街道早早就被人流挤满,连房顶都站着人。
场面喧闹无比,大家争相议论着学院的强弱,以及……昨日大开杀戒搅得场面一度混乱的苏夜月。
“看,就是走在最前面的那少年。”
“不可能吧,你确定?那小子跟我家娃儿差不多大。”
“亲眼所见,人家昨天杀了几十个人呢,还跟苍首学院那女人过了几招。”
“啧,真是不敢相信……”
昨日,龙武学院对阵的是苍首学院。今天,便换成了龙武对天顷,苍首对墨韵。
规则依旧如此,四个学院加一起现存六百人,今日还得死一半。也就是说,一个学院留七十五人就够了。
相比于昨天,那些看热闹的世家子弟,今日就轮到他们上场了。没办法,虽然普通名额名义上是给散人武者设立的。但拿不到精英名额的那些世家中旁系,支脉的人。也会放下脸面去争,去抢!
所以,这六百人中,跟世家沾边的,加上嫡系的,得有四百多人。
“……”
苏夜月在众人目光下一步步踏上演武场,平静的看着下方众人。
天顷学院的在苏夜月的目光中下意识转头避开,昨天的惨象还在他们脑子里挥之不去。两相对比,他们脑子有坑才会去跟苏夜月硬怼。
一时间,他们不约而同的将目光转向另一处已经交战的演武场上,那专注的目光,让围观的人不禁感到一阵莫名的蛋疼。
饶是墨韵院长脸皮厚,也禁不住这成千上万的人那鄙视的目光,不由的脸皮发热。有些恼羞成怒的回头吼道:“都愣着干啥?给我上,让老子丢人的话,老子有的是办法整治你们。”
“嗤……,让我们卖命送死,你脸怎么这么大?你孙子不在这吗。让他去啊。他不是号称学院第一吗?怎么到事儿头上,就装死猪,变怂货了?”
出乎意料的,站在最后面那群世家子弟撇着嘴一脸不屑的啐了一口。刻薄的讥讽着。
淡淡的话语中那不加掩饰的轻蔑,鄙夷。让墨韵院长和他身旁那名青年脸色刷的变得黑青。
“谁说的?站出来……”
墨韵院长浓眉死锁,在眉心拧为一团。幽蓝的瞳孔中充斥着无尽的杀机。
“怎么?自己做,还不让人说?当表子还立牌坊。啧……不愧是朝廷的人,脸皮就是厚啊。”
话落,一名金玉成丝,锦衣长衫的青年横着眼站了出来。
同时,身后一众世家学员也紧随其上,一脸冷笑的看着他。
“你们想做甚?造反吗?”
墨韵院长还未出生,身旁的青年就愤然大骂道。
“造反?平白无故谁会放着太平日子不过,非要造反呢?还不是因为你们……官逼民反!!”
另一边,南弦月突然出列,玉容含霜,双眸冰冷的盯着位于首座的皇帝。以及那一众臣子官员们。
“混账……”
那隐于金銮垂帘下的身影骤然起身,爆喝出声。
“混账?自己是个废物,贪心不足蛇吞象,还不让人反驳?什么东西?”
南宫天星眯着眼站在南弦月身旁,望着远处那模糊的身影,冷笑一声。满脸不屑。说罢,朗声道:“诸位,生死在己,富贵在天。若是连命都不由自己,那活着还有什么意义?身为武者,就甘心受他们这些纸上谈兵的货色算计驱使?”
“你待如何?”
有人出声详询。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他娘的就是个托。
南宫天星当即将早已准备好的说辞一股脑道了出来:“前朝屹立千载,都不曾磨灭我世家门阀。而现如今大庆却立朝不过三百载,却妄图挑起散人势力与世家宗族的矛盾,自己作壁上观。坐收渔翁之利。嘿……,他的野心太大了。妄图号令天下。位立人皇。创千古伟业,却不想若是世家不存,佣户如何,士商如何。万千黎民生死又如何?他区区一个朝廷,能管过来吗?再来些贪官污吏,除了任由鱼肉,你们还能如何?”
一番话,传遍四周,入无数人耳中。泛起滔天巨浪。
突然间,他们忽然有些明白了世家存在的意义。这些势力存在无非是为了保证自己的利益同时,稳定旁人的利益。虽然他们扔下的,都是些蝇头小利。但无可厚非,这些东西已经足够他们活下去了。
试想,若天下只有朝廷的存在,那么,他们又当如何?皇帝英明,不代表臣子有心,从前,受到官员压迫的时候,为了保证利益,世家宗族总会带头讨个公道。但没有他们,自己生死不全由朝廷说的算吗?
世家起码给你省点骨头留点汤,给你出头的机会,但朝廷会吗?为了稳固王朝,他们绝对不会允许超出控制的东西存在。他们需要的是安稳,并非发展。这就是二者最大的区别。
南宫天星这番话真可谓是慷慨激昂,让人幡然醒悟,如醍醐灌顶,使得他们豁然开朗。好像世家宗族的存在,真的是为他们着想一般。
“啧……,语言的魅力……”
看着朝廷一众人如吃了苍蝇般铁青难看的脸色。南宫天星不由在心底给自己点了个赞。这番话可是他穷尽毕生所学,呕心沥血,秉烛夜度一字一句斟酌半天才写好的。
“……噗!”
苏夜月忽然拔刀,将身旁数位官兵削首。脚下生风,化为一团白影,宛若秋风扫落叶,黑芒闪过,带着数十簇血泉。人以消失在演武场中。
杀……
随着苏夜月的动手,这些早就串通好的世家子弟顿时发狂了。一些早有准备的,暗中投靠他们的散人武者也迅速在手臂上套一圈白布,作为标记。
乱了。
全乱了。
所有人都疯了。
平民四处逃窜,不顾脚下被踩死的好友邻居。散人手持兵刃,瞪着血红的眼睛四处掀起杀戮。世家的人也疯了。京都某些不安分的势力也在蠢蠢欲动的冒出了头。
四大学院的院长脸色难看的站在台上,护着身后皇帝及其百官。朝廷的人此时在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世家存在的必要性根本不是所谓的利益,而是……他们可以安抚万千黎民。在偏远乡野,无数百姓只知道当地宗族世家,乡绅。而不知朝廷。这……是事实。
可以说,朝廷的算计是格局颇大的,一旦成功,万古霸业并非虚妄。试想,若天下再无世家,再无宗族等势力存在,资源全部在朝廷手中,武者想要修炼,必须要加入朝廷的帐下,短短数十载,朝廷便可以聚集数万,数十万由武者组成的军队。那……将是无敌的存在。
可惜,步子迈的太大了,或许是跟皇帝已经到了知名之年有关。他没有时间等下去了。只有拼一把,拿先辈留下的基业,博一次。
成,名留青史,古圣贤君。
败,名留青史,千古罪人。“”
眼前珠帘颤动,玉冠被他一把抓下,狠狠的砸在地上,如残阳虎啸,皇帝看着下方乱成一团的演武场,心里那股憋了数十年的怒火,终于爆发,将他仅剩的理智焚烧成虚无,双目赤红脸若寒冰的咬牙道:“给我……杀。杀光这群乱臣贼子。杀……了他……咳咳。!!”
他声嘶竭力,干枯的脸上那一道道褶子好像更加明显了。眼睛不再清明睿智,手上那一颗颗被细心遮掩的斑点在他起身的瞬间清晰的暴露出来。可惜,冷风吹过,将他那若风中残烛的身体吹的一阵晃动,急促的咳嗽起来。
“陛下冷静,暴乱的……是整个京都。在如此短时间能掀起这种声势的。……”
严金玉目露苦涩,紧紧攥着手中利剑。心里一片冰凉。
皇帝急促的喘息着,一双干枯的手,死死抓着身旁的皇后,悲呛长啸:“全城,哈……全城。他们……他们不是答应过朕,会站在朕这里吗?为何出尔反尔?为何?为何啊?”
他们是谁?
他们是大庆的开朝王臣,是从龙之臣的后代。他们理应忠诚皇帝的。皇帝也没有怀疑,正因如此,他才会下定决心干这么一件疯狂的事情。
但是,现如今的情况,却好像一只手,狠狠的抽着皇帝的脸。一下……又一下。
“曾经,他们是将士,臣子。现在……他们也有家族。”
皇后安抚着皇帝,轻轻的,淡淡的阐述着……这个让人心里发冷的事实。
“完了,全完了。北伐完了,大庆……也完了。”
皇帝浑浊的眸子渐渐恢复清明,却充斥着无边的绝望。
“不……,陛下,还没有。”
苍首院长,那老妇突然一杵拐杖,咬着牙说道:“既然做,就要有始有终。事情……尚有挽回余地。”
“你是说……,嘶……”
严金玉试图理解她话中寓意,徒然好像想到了什么,双目骤然瞪大,脸上如刷了一层白漆。
“没错,既如此,就把这些小家伙强行带过去。到时把试炼地点改到秘境之中。他们……不干也得干。事后,再把秘境丢给在试炼中功劳最大的学员。至于功劳怎么分,那就用人命分。让他们……自相残杀。”
老妇声音逐渐变得尖锐,亢奋,表情火热,好似看到了计划中的世家联盟,为了争夺秘境主导权拼力自相残杀的场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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