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炎和徐大力走胡同,串小巷,避开大路上的败军,很快就到了玉门街,远远的望去,就见玉门街暗香楼的朱红色大门早已紧闭,这里离北门最近,北门一破,暗香楼的花大娘第一个就知道了消息,也在第一时间内就让楼里的伙计关上了大门,在男女这事上身经百战从而最精通人性丑恶的花大娘知道,平民百姓有两怕,一怕流寇屠城,二怕战败乱军,前者穷凶极恶,后者毫无人性。暗香楼的大门什么时候都能开,就是不能在这个兵慌马乱的时候开,暗香楼的生意和谁都可以做,就是不能和战败的散兵游勇做。
“后门!”章炎扫一眼徐大力,二话不说,急速转身,在他们的前面,喊杀声已几近可闻,而且他相信,就是现在自己跑上去拿金砖砸门,暗香楼的大门也不会为他打开的。
后院小巷更窄,一面铺满蔷薇花的粉墙蜿蜿蜒蜒伸向远方,粉墙内寂静无声,楼里的姑娘们胆子大的悄悄的跑到阁楼透过窗户的缝隙向外张望,胆子小的则钻进自己的小房间里衣裳不脱的蒙被而卧,而那些胆子不大不小,最爱八卦聊天的女人们则挑几个要好的姐妹悄悄钻进一个僻静的屋子,你一声我一声的小声谈论着时下的局势,暗香楼本是土城消息最灵通的地方,这里的姑娘们也都个个的藏了一肚子的主意,只是谁也搞不懂,不败军神张德的二万军队怎么就被人家一个手无缚鸡之力,只懂吟诗作画的江啸天王子打败,而且人家才八千多人,这是个迷,令她们叽叽喳喳半天都解不开的迷。
章炎他们跳过那烦人的长满小刺的蔷薇花墙头,隐起身形,既没找相好的姑娘,也没见**花大娘,而是轻身一跃纵身上房高来高去的直向前楼奔去,那里是花满楼最高的阁楼,与南城直插云霄的火神殿遥遥相对,登楼而望,北城将尽守眼底。
玉门街前,战况惨烈,江啸天大喝着挥舞着嗜血刀冲在最前面,勇如天神,其实也并不是他想冲在最前面,只是他已经杀红了眼,而且他进身的速度之快,平常的兵士跟本就跟不上来,他是浑然不觉,可是却把别人吓得够呛,王猛手持大铜锤一脸紧张的紧跟其后,大锤起,血光现,尽保江啸天后背无忧。柳静和宗雷紧随江啸天左右,近身肉搏,难免血染征袍,饶是柳静爱干净不喜敌人污血溅在自己身上,这时也顾不上了,浑身上下净是点点殷红梅花。为了跟上江啸天进攻的节奏,少将宗雷也早已弃马而行,手中的霸王枪仗着长枪之利,一扎一道线,一扫一大片,竟显霸王神勇。俯在暗香楼前楼楼顶的章炎清楚的看到,宗雷的长枪快如闪电,“噗!”的一声便刺进一个举刀要砍向江啸天的士兵,然后枪尖穿过他的胸膛又直接刺入了下一个转身要逃的弓箭手的后背,大喝一声,长枪一抖,这两个串起来的兵士便被他挑飞上天,不理这两个未死的人还在空中挣扎惨叫,大枪一抽,带起一溜血箭,划过一道血弧,滴着血花的亮晶晶的枪尖早已挑下了那个弓箭手后背上的箭袋,“嗖”的声就向江啸天左边的那位漂亮姑娘扔去,漂亮姑娘头也不歪的道一声“好,”左手伸手空中接过,右手长剑可没闲着,早已顺着一个士兵的枪尖一滑,割手指,扫颈项,在敌人颈项间那股血柱冲天出的一刹那间她人已不进而退,纵身向后跃开,脚未落地,弓已拉开,四道黑影和四声惨叫几乎就在同一时间发生。
“好箭法!”江啸天大赞一声挺身急进,虽然那刀挥舞的毫无章法,可是嗜血刀的锋利和魔性却是无人能比,一刀下去,枪挡枪断,斧挡斧折,人体的鲜血喷洒而起,而这喷起的血浆更让江啸天忘记了自己,他现在就是一个杀人的魔王,浑身浴血的死神,所向披靡,张德远远的看见急红了眼,高举大斧大喝一声,“众兵士让开,看我取这竖子人头!”
只是他命令虽下,却是在乱军之中无法施行,双方的兵士早已是个自为战,谁也顾不上谁了,好不容易眼看着江啸天就要杀到跟前,他也高举着亮闪闪的大斧就要冲上去,但就在这时,他看到在江啸天后面有位美丽的姑娘纤手一抬,四道黑影带着穿破空气的凌厉尖啸已奔到了面前,说是迟,那是快,张德大斧一劈,将正中的长箭一劈两半,横杆左右一挑,另两箭已射到斧柄上从而发出刺耳的声音,最后一箭已到面门,张德侧脸张嘴,竟一口将那箭杆咬中。他暗哼一声,心中刚冒出一个柳家神箭,不过如此的想法时,却只觉得胸前一凉,紧跟着就浑身发软,那柄大斧便再也提不动了,沧浪一声掉在地上。
他低下头,没有看到箭柄,却看到了一股血箭喷出,这一箭力量之大,竟然将他的身体整个穿透了。“真的是——好箭法!”他喃喃的叫着有些不可思议的望了那个美丽的姑娘一眼,想不到这一箭是如何而来,更想不到她纤弱苗条的身子竟然能发出这么巨大力量的一箭,而就在这时,江啸天也已经来到了他的面前,早已杀红眼的江啸天根本不管他是谁,也不管他是否早已中了致命一箭,挥手一刀,张德的人头便一下子冲到了天上,在他周围,土城的军队看到这种情况一个个吓得面如土色,轰得一声掉转头过去更是没命的奔跑。
趴在房顶上看到这一切的章炎倒吸一口凉气,和徐大力面面相觑,谁能想不到自诩为不败军神的张德竟会败的这样惨,死的这样快,甚至连话都没和人搭上一句,就被一箭透心,人头飞天!“这要传出去,有人信吗?”章炎喃喃的问徐大力,徐大力摇摇头,“一定会认为我们是在替人家吹的。”
“前面那个浑身是血,挡者死,挨者亡的煞神不就是那个传说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只喜舞文弄墨,不爱武刀弄枪的江家小王爷吗?这是谁在骗咱们啊?这慌言撒得也太牛了吧。”章炎喃喃的再问。
徐大力吐吐舌头,这问题,他无法解释。
江啸天后面,柳静清脆的声音响起,“张德已死,挡者必杀,降者可活!”随着她的话音落下,宗雷长枪一举,方城的军队都这样大喊起来,这声音如滚雷阵阵传遍大街小巷,土城的守军再无斗志,纷纷跪下降服。只是江啸天早已杀红了眼,虽见敌军哗拉拉一片跪下,仍然是举手挥刀就砍,柳静见了,急忙闪身上前竖指一点,江啸天只觉得胳膊一酸,嗜血刀就从手中掉落,柳静半空中一手抄住,急急说道:“公子冷静,他们已降了。”江啸天猛的扭头,双眸中喷火的杀意让柳静都是心中一颤,但她还是定定的望着他,而嗜血宝刀上的那棵深海定魂珠也在柳静冰凉的手心中渐渐的暗了下来,柳静沉静的面容让江啸天恢复了一丝理智,他的心也渐渐的随定魂珠的暗淡恢复了平静。
回头望望这些降服的士兵,他开始大声命令道:“降者不杀,放下兵器,所有降兵暂归王猛将军统一调度。”
“是!”王猛上前令命,柳静微微一笑,双手恭敬的将那嗜血宝刀向江啸天递过来。江啸天谈谈说道:“谢谢,要不然我就铸下大错了。”
“收服降兵,减免杀戮,壮大我绍阳军队,这不是公子曾经说过的意思吗?”
“不错,军队越打越多,这才是我的理想,也是我绍阳日后争霸天下的根基啊。”江啸天满怀深意的望她一眼,柳静默默点点头,直视江啸天的眼睛里已满是欣赏和钦佩之色了。可是,她却从江啸天的眼睛里看不到什么战胜的欣喜,到是看到了对她的一丝疑虑。
江啸天扭头躲过柳静有点直视人心的眼睛,冷声一喝道:“兵进郡守府,什么人都可以饶,张德的家人绝不可饶!”宝刀在手,热血翻涌,杀气又在他胸中一点点的升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