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武装部,十几辆运兵在操场上一字排开,任部长此刻站在观礼台上,身后站着他的中尉参谋。
一个个新兵穿着没有军衔的作训服,背着背包,胸前挂着大红花,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和亲人们诉说着离别,已经秋冬,飘落的黄叶为这离别平添一丝伤感。
这时候,任部长抬手看了看手表,示意身后的参谋时间已经到了,“嘟嘟嘟”哨音响起来,“集合!”
接着开始点名,参谋先是年龄接兵干部的名字,后面接着念分到的兵源。当念到接兵干部陈逸飞的时候,林不凡看到那个人竟然就是自己撞到的那个中尉,而且巧的是,紧接着念的就是他的名字。
“到。”林不凡震天响的回答,然后跑步过去,站到了陈逸飞的身后。林不凡标准的跑步动作,三步立定,靠脚干脆有力,陈逸飞又是大大的吃惊,这家伙,肯定是练过,随便一个动作,都完全和地方青年不一样,甚至和部队的老兵有的一比,他究竟还会多少部队的东西?
边上的何老和谢老也笑了,这小子,进入状态还挺快。
“记住,你从现在开始就是我的兵,一直跟我走。”陈逸飞叮嘱林不凡。
“明白。”林不凡坚定的点头。
半小时后,兵源分配完毕,任部长清了清嗓子然后讲话了:“同志们,祝贺大家成为一名光荣的子弟兵,从今天起,你们将不再是一名普通的地方青年,你们必将成为国防建设的中坚力量,希望大家到部队后发扬一不怕苦,二不怕累的优良作风,扎根军营,无私奉献。。。”十多分钟后,部长讲话完毕,大手一挥:“组织登车,出发。”
新兵开始登车,围观的亲朋好友,哗啦啦的围上来,刚不久还在说笑的兵们,这会儿有的竟哭了起来,也难怪,都是十七八的小年青,平日里在家娇生惯养,突然这么离开,而且很可能就是两年见不到家人,自然会有些难过。
林不凡虽然没有父母相送,但是,他有两个对他恩重如山的爷爷,此刻两位老人犹如在送别自己的亲孙子一般,虽有万般不舍,却也一直保持微笑,反复嘱咐着那两句话,“好好锻炼,听领导的话。”
林不凡有话想说,话却如鲠在喉,他不是一个善于用言语表达情感的人,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很快,兵们陆续登车完毕,谢老最后一句话,“去吧,上车,该走了。”林不凡行将离去,在即将登车的刹那,他又转身,对着二老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砰砰砰”三个响头,磕完头后起身把包扔进车厢,双手抓住挡板,脚尖轻点,纵身上了车厢,再也不看二老一眼。
很快,装满新兵的运兵车开始发动,公路两旁的亲人挥动着手臂欢送他们。
林不凡和这三百多号新兵,踏上了从军的路程。
在市区换乘火车后,这些新兵蛋子们离别的忧伤逐渐被兴奋代替,整个车厢都开始活跃起来,新兵们由陌生到熟悉只有一支烟的距离,大家把烟分开来,那时候的火车还没有禁烟一说,而且又是运兵专列,毛头小伙子们没有顾忌,不少人都吞云吐雾起来,车厢顿时烟雾缭绕。
林不凡默默坐在靠窗的角落,并没有加入到他们当中,看着车窗外倒退的树影,思绪蔓延开来,十几年的成长经历,有泪水,有欢笑,酸甜苦辣尝尽百态,还好,他是幸运的,遇到了善良的人,有了安定的生活,现在,他开始了新的征程,无以为报,唯有奋勇向前,才能不负所望。
想到思宇,他的心中充满思念,几年不见,你在他乡还好吗?
旁边一个战友递过来一支烟,林不凡扭头,一个皮肤白皙,带着眼镜的青年出现在眼前,脸带笑意的说:“哥们儿,来一支?”
林不凡低头看烟,红梅,很熟悉的牌子,当年和阿豪为了偷他爸的红梅烟抽,被发现后揍得半死。
想到好兄弟林子豪,他的内心满是自责和愧疚,那天没能和他并肩战斗,独自离开,让他陷入困境,最后被砍伤住院。临走的时候太急,竟没来得及再去医院看望。兄弟,愿你能尽快好起来,他日我们再并肩战斗,林不凡心中默念。
接过来烟,点燃后,林不凡吸一口,很辣,很呛,似乎没有了往日的味道,于是掐掉了烟,从此不再吸烟。
眼镜男看着林不凡吸一口就把烟灭掉了,有点尴尬的笑了,林不凡赶紧解释:“抱歉,我忘了已经戒烟了。”
“哦哦,没事没事,自我介绍下,我叫余晓生,西城区的。”
“林不凡,东城区。”
“那吃个橘子吧,上车前老妈给买的,挺甜的。”眼镜男很随和,一个劲的往林不凡手里塞橘子。
林不凡只拿了一个在手里慢慢剥开,两个人就这样熟悉起来。
两人正说话间,陈逸飞从另一节车厢走了过来,身后还跟着一名士官,看到车厢乌烟瘴气,陈逸飞驻足,略微皱眉,面露不悦,身后的士官察言观色,立刻吹响嘴哨子,兵们迅速安静下来。“看看你们,还没有到部队就这个样子,成何体统,从现在开始,你们都归我管,三分钟之内,给我整理好物品,禁止吸烟,保持车厢整洁。”铿锵有力,不怒自威的神情,把这群新兵蛋子完全震慑住了,能这么发话的自然是个大官,纷纷掐灭烟头、收拾垃圾、整理物品,瞬间让车厢恢复了先前的样貌,聊天的声音也小了下去。
陈逸飞满意的点点头,走到了车厢尾的位置,拿出新兵的资料翻阅起来。
士官名叫高原,是和陈逸飞一起到县武装部接兵的,两人都是从基层连队抽调上来的新训骨干,陈逸飞任新兵连一连长,而高原是一连一班长。
“连长,怎么样,这两下有气势吧,看看,都被我给唬住了!!!”高原走到陈逸飞跟前,掏出兜里的香烟,递了过去。
陈逸飞瞪了他一眼,说道:“干什么,刚刚让新兵不要抽烟,我们就能抽烟了?收起来,不要搞特殊。”
高原挠挠头,想想也是,赶紧收回香烟,嘴里连声说道:“是,是,连长教育的是,我犯错了。”
“聊点其他的,觉得今年的兵怎么样,有没有好一点的苗子?”陈逸飞一边翻着新兵的档案,一边问高原。
“我觉得都挺好,不管什么样的兵,在我手里,我都能把他收拾的服服帖帖的。”高原连续带过三年新兵,一直是基层的优秀班长,带兵自然有经验,但是他有个毛病,就是爱吹牛,此刻又满嘴跑火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