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
指导员国平从司令部开会回来，穿过马路，就到营房门口，遇到杭生带领的三班，毕恭毕敬站着，神秘兮兮，对过往行人煞有介事进行盘查。尤其对妇女同志特别留神，像抓特务似的，不知搞什么名堂。
国平心里嘀咕：哟，是不是连队接到师部通知，又有什么特殊任务。
走近询问，只见杭生遮遮掩掩，吞吞吐吐，整个人极不自然。于是，国平板着脸，呲牙咧嘴，不客气地嚷道，杭生才说出实情。是奉连副之命，查找一对师医院打人的母女俩，揪回连队。国平听后，什么乱七八遭，云里雾里，一头雾水，再追问，杭生挤牙膏似的说出：是帮医院的黄军医出口恶气，解心头之恨。
国平一听就来火，真想揍人，捏紧拳头，气鼓鼓地骂道：杭生呀杭生，要我怎么说你好呢？一头蠢驴，蠢驴！赶快撤回去。
杭生莫名臭骂，好像很受委屈，叽叽歪歪，说了一大串，不知说啥？言下之意，人家都是帮你呀，你倒好，好话没有，反而狗血喷头，一顿臭骂。
三班长，你是全连的尖子班班长，管天管地你管这个破屌事。国平生气地嚷嚷道。
你和连长在开会，连副命令，我又不敢违抗！杭生像个小媳妇似的，受尽委屈，诉苦地说。
行了，行了！你也服从命令！连副，这个混账的家伙，回去看我怎么收拾你！国平骂骂咧咧地说道。
何仁挺听班长的话，从伙房出来，后面跟着一名炊事员，上来凑热闹，说道：噢哟，杭生，真给春林说准了，多管闲事，是不是。我们晚到一步，被指导员挨批了。
没你们的事，赶快回去烧饭做菜去。指导员瞪眼训斥道。
是，遵命！何仁和那个炊事员缩头缩脑赶紧回伙房干活去了，指导员在气头上，说不定引火上身，还是走为上策吧。
杭生挂着脸，喊着口令，带领三班步调一致地归队。这时，小车班司机老马开着吉普车驶来，车上坐着医院打人的母女俩，车到营门口，老马很有礼貌地向杭生率队的三班打了声招呼，只见车里这对母女幸灾乐祸地笑着，车辆驶出营房，一会儿无影无踪。
国平心急火燎地回到连队，直冲连副房门。当然劈头盖脑一顿臭骂，开始连副还想讨好，被数落一通后，想想也后怕，万一杭生逮到这对母女俩，真不好收场。当然，不幸中万幸，就委屈战红了，被人打了，还无法申冤，真当窝囊。国平隐隐约约觉得后背凉飕飕，刺骨的疼痛。肯定有人指使打人，那么明目张胆，简直太张狂放肆了。
当务之急要去安慰安慰战红，否则，也说不过去。毕竟好上了，恋爱中，甜蜜幸福。
师直政科来电，要警卫连赶快上报炊事班的先进材料。
还着重要饲养员杨卫的事迹，意思按三等功报。据说铁板钉钉，没问题，肯定有戏。真没想到，竟然立功的是饲养员杨卫。
不过，连队开会讨论时，孙连长有点纠结，马脸皱眉抽烟，来回踱方步，心里不免像打鼓似的，七上八下，说道：哎，好事连连呀，炊事班的材料绝对没问题，内容还蛮丰富。如切菜，按实战出发，盲切；还有那个菜包子好吃，面发得好，当然还有很多，好好整整。连副，你帮忙文字上加工润色，说不定很好一个先进单位。噢，但是，杨卫这小子总缺少点那个，咱们抓典型，树榜样，不指望高大全，起码要过得去。是吗？
指导员手指指连长，调侃道：我说大连长，你别来回晃动，像指点江山的大人物。我感觉你对城市兵还是有偏见，可惜晚啦，生米煮成熟饭，你瞧，军区“人民前线”登了，师现场会也开了，杨卫的经验也介绍了，怎么样？现在我们履行一下手续吧。
连长听了指导员话后，似乎不爽，阴沉沉地说：你，这什么话，我有不同意见。据说，有人反映，他养猪，是给人塞钱，让人干活。还有，就是他和当地女青年，一个叫翠翠的，拉拉扯扯不清不楚，不知关系到那一步，反正不一般。我意见，这个典型，噢，还有这个三等功，应该换成他们班长，春林吧。我感觉这个春林，才是幕后推手。连副，你说对吧！
连副狡猾狡猾的，两边讨好，不得罪人，说道：唉，连长，你还掌握情报，杨卫养猪好的后面，还有这下三流的事，到底是城市兵干部子弟，家里有钱。不过，仔细想想，也不容易，杭州兵，没养过猪，当然不懂，花钱请教；猪圈又脏又臭，你看看现在的猪圈，干净整洁，猪又养得那么好，哈哈哈，膘肥体壮，到年底我们赚了。我看没功劳还有苦劳。我意见：还是听听炊事班自己的态度。哈哈哈
指导员坐在椅子上，眼睛直视连长，蛮认真地说：连长，你刚才说的有证据吗？如果有证据，我们将一查到底。如果没有证据，那还是少说几句，你叫他去养猪，人家没怨言。不懂，又没有培训过，赶鸭子上架。边学边干，把猪养成这份上，已经相当不错了。你们听听，炊事班怎么写杨卫呢？城市兵与猪为伴，青春献猪圈。洋洋洒洒三千字，一致认为杨卫荣立三等功。连副，这就是炊事班的态度。怎么样？没人反对，说明他们炊事班也认可杨卫。好呀！
这个炊事班也邪门了。前几天何仁还到我这里打小报告，哈哈，窝里斗，反映杨卫的种种劣行。没想到一下子统一战线，摆平了。这个杨卫，功夫不错嘛，连副摇摇头，迷惑不解地说。
既然他们炊事班一致同意报杨卫，我也同意。连长无奈地说道。
这个杨卫！不，应该是这个春林！指导员加重语气地说。
连长和连副用异样的眼神看着指导员，嘴角边似乎在诉说“此话什么意思”。
霎时，三人哈哈大笑！
野战部队最“潇洒”的地方。这一排排猪栏，吃胞喝足，不闹，挺乖的，特安静。一旦到点，饲养员挑着饲料桶走进猪栏，哇噻，猪圈里简直肉搏战，争先恐后，围着饲料捅拱着争抢。
小猪仔蛮可爱，肉嘟嘟的，拼命往老母猪怀里钻，几头紧挨着小猪瞎拱，乱成一团，母猪干瘪了，小猪咬着就不放。
饲养员，大名鼎鼎猪司令，连队最自由就数他。只要猪养好，不惹事，没人管你。早晨，可以不出操；连队紧急集合，可以不参加。
那个猪圈绝对“闹中取静”，没有枪声号声，没有杀声喊声。
可不，这时，太阳落山，微风徐徐，飘来阵阵猪粪味道，还夹杂着白酒香。
猪圈里，老远就听到杨卫在胡吹神侃，像说大书似的，两杯酒下肚，东南西北，话荚子打开，真情流露，说道：哎，国珍，这次假如评上三等功，你和翠翠都是大功臣。国珍，咱们心里明白，算我欠你的，来日报答你。
杨卫，你今天怎么啦，像告别演说。如果真有这个三等功，是你干的，我们帮衬了一下。别老挂在嘴边，挺难为情的。国珍挺谦虚地说。
翠翠紧挨着杨卫身边，咯咯笑个不停，笑容满面说：杨哥，你今天怎么啦。我们担心你评上什么三等功，眼睛长到脑门上，会不会不理我们。嘻嘻嘻
翠翠，怎么会呢？杨卫笑乐乐坚定地说。
那我们拉勾，你敢不敢。翠翠伸出手，翘起小拇指，笑嘻嘻地说道。
那有不敢，来！拉勾上吊，一百年，不后悔。杨卫和翠翠打情骂俏着，翠翠发嗲，紧紧依偎在杨卫身边，真是一幅欢乐颂。
国珍像长老，高兴得合不拢嘴，口水都会流出来，呷了口酒，吃了半粒花生米，绝配，味道好极了。手指着杨卫说道：杨卫，听好了，如果有一天，你不理翠翠，我肯定跟你急，不但揍扁你，还要把你的陈谷子烂芝麻事，公布于众。
国珍大哥，放心吧！不会的！除非，除非...杨卫脸一沉，卖起了关子。
翠翠忽然紧张起来，急促地说道：除非什么？你说呢？
杨卫哈哈大笑，说道：除非你有心上人，不要我了！
国珍也笑了，说：杨卫，你小子不地道，你瞧瞧，把翠翠吓得半死。人家是真心的！
杨哥，你坏！你坏！你坏！翠翠撒娇地举起小拳头，使劲敲打杨卫胸前，一股浓浓的爱意。
突然，围墙外，外来一位老人沙哑的喊声：翠翠，死丫头，给我买包烟！死丫头，跑到哪里去了？翠翠，死丫头...
翠翠急忙起身离开，说道：哟，我告辞了，我老爸喊我了......
杨卫依依不舍地说：没事吧！有空就过来坐坐，下次就别带菜了，你们日子过得也不容易。噢，差点忘了，带包烟去。随手从裤兜里摸出烟，递交给翠翠。
我那要你的烟，上次已经给了，不要......翠翠说完便走。
杨卫眼明手快，一把抓住翠翠的手，说道：翠翠，听话，拿着。以后我们也不吃你带来的菜。
国珍在一旁敲边鼓，说：翠翠，拿着，这是杨卫的心意。来而不往非礼也...
杨卫调侃道：国珍，那么洋气的话。翠翠听到没有，听话，拿着。然后，杨卫嘴巴凑到翠翠耳朵旁，轻轻地说：拿着，我喜欢！
刹那，翠翠回眸一笑，脸红脖子红，像小鹿似的，跑了！
杨卫傻傻的痴痴的望着翠翠的背影，忽然，国珍用手掌重重地打在杨卫肩膀上，笑哈哈地说：杨卫，看进去别拨不出来。人家早走远了！
哈哈哈
